“治安官在這兒!”
他一邊高舉銀星徽章一邊大喊,人群很快分開,為他和朱利爾斯讓出一條道來,他得以一眼見到路麵上躺著的屍體,這位死者確實是死在他手裡的馴獸師,一點不錯。
不過,馴獸師的樣貌和上次分彆時不太一樣了。有人用細鐵條將他的兩扇軀體串了起來,胸口還塞了一個圓盤。
他掏出手帕走上前去,半蹲著檢查屍體。
另一邊,老佩羅瞪著朱利爾斯,因為早前的愚弄而憤憤不平。
“你們怎麼不早說自己是治安官?我還以為你們是黑幫。”
朱利爾斯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但什麼也沒說。
要是這老人知道薩沙市治安署有三分之一的常駐治安官都由長老會和其他教區理事會成員的私人乾係所擺弄,他的精神世界一定會遭到劇烈的創傷的。
民選治安官為治安署帶來了大量的名望、信用,而常駐治安官則負責揮霍這些虛擬資產。
在他們的身邊,芭芭拉和唐娜的悄悄話時間也逐漸走入尾聲。
少女心滿意足地離開芭芭拉,轉身要去叔叔身邊看屍體,朱利爾斯將她一把拉住。
唐娜瞪著眼睛看他:“我可不怕死人。”
男巫挑起眉毛,手指從她的肩膀上鬆開了,他沒有給小姑娘做保姆的義務。
唐娜穿過人群走到正在檢查屍體的克雷頓身邊,然而她隻看了一眼死者,那可怖的傷痕和臉部的空洞就已經占據了她的全部心神,毋論剖開的腹腔和鐵條穿刺,鐵片鑲嵌的褻瀆情景了。
少女從心底湧起一陣無力和恐慌,她的手撐著叔叔的背,自己的腰也彎下去,隨著胃部不適的移動,她的眼裡泛出淚花。
被殺害的死者和自然死亡的屍體是不一樣的,她高估自己了。
巡邏隊的山羊胡子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反應,他用手杖猛擊地麵,同時吼叫起來:
“誰讓這個小姑娘來的?”
這個突然的舉動救了唐娜,她被嚇住了,嘔吐的**戛然而止。
沒等克雷頓說話,山羊胡子就瞪著她:“這可不是小姑娘該看的東西,你該回到你的父母那裡去練習針線,而不是留在這裡看熱鬨。”
針線一詞又讓唐娜聯想到了屍體的慘狀,她又想吐了。
克雷頓站起來扶住她:“她是我的女兒。”他轉過頭,呼叫芭芭拉過來將唐娜攙扶走,山羊胡才滿意地點點頭。
“怎樣?貝略先生,您看到現在有什麼收獲嗎?”偵探艾斯問他。
“沒看出來有狼人爪牙造成的傷痕。”
克雷頓如實回答,因為他是用斧子把馴獸師劈死的。
馬戲團中唯一身上留下狼人咬痕的死者是小醜,他為了抹除痕跡,將屍體的整顆腦袋都打碎了。
伊恩追問道:“那麼除了狼人,還有什麼生物能輕易地把細鐵條扭彎,做出這樣的效果呢?”
“這樣細的鐵條,如果一個成年男性將一端插進地麵,用體重去脅迫它,那麼造成這樣的彎曲輕而易舉。而且,要是狼人殺了他,那麼它是為了什麼呢?食物嗎?我想不是。”
中尉稍微抬手指了下屍體,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你們看,他柔軟的內臟上隻有鳥啄的痕跡,富含脂肪的大腿上一點傷口也沒有。渾身上下丟掉的隻有眼睛和衣服,真正的重點該是隨著衣服一起消失的財物。我斷定是個體格發達的強盜殺了他,並且這個強盜知道鎮上有著狼人的傳聞,因此偽造了這樣的傷口來凸顯死者的不平凡,這一切其實都隻是掩蓋自己殺人奪財的真相而已。”
“這個將他一分為二的傷口,看起來似乎很平滑,是普通人做不到的。但是又有誰聽說過狼人會這麼做的?它們的爪子能夠辦到這樣的事嗎?”
狼人的爪子當然辦不到這樣的事,但是一把長柄雙刃斧能辦到。
山羊胡看向克雷頓:“我這麼說可不是和你有私人恩怨,但我記得你帶了一把很大的斧子,倘若是那樣寬、那樣長的斧子,由一個像你這樣身強力壯的男人全力劈下,說不定就能造成這樣的傷勢。”
合理的質疑,克雷頓扛斧子上街的時候沒瞞過任何人。
偵探們和巡邏隊員都盯著他,不過倒沒有立刻認定他是凶手。因為他們想不出克雷頓殺死馴獸師的理由,也不覺得真的有人會拿那樣大的斧子做武器。
克雷頓很清楚他們的想法,他也有進一步說服他們、排除自身嫌疑的方法。
這些人還並不了解【蚊群屠戮者】的特性。
“即使假設我能辦到這樣的事,那麼,一個被劈成兩半的人豈不是要血流滿地。可這具屍體看起來可是乾淨得很,甚至還有在生前就被放血的跡象。”克雷頓再次蹲下來,向圍觀者展示屍體略顯乾燥的創口部位。
動物死後,血液會很快凝固在血管裡,看起來不會這麼乾淨,這是常識。
“各位可以想想看,究竟是用斧子去劈一個可能會亂動的活人容易,還是將這個活人放血至死,再來加工他缺乏彈性的屍首簡單?”
這個辯解理由充分,人們很快相信了這個說法。
“可憐的家夥”山羊胡搖頭歎氣,他是熱沃最熟練的獵人,因此才會在六十歲還能當上巡邏隊的領導者,所有人都相信他即使不能捉住“野獸”,也能減少野獸的侵擾頻率,但這段時間他不僅一無所獲,“野獸”對馬廄的襲擊也讓人們漸漸失去希望,不再指望他做出成績。
現在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想抓出什麼來,“野獸”也好,偽裝成狼人的“強盜”也好,他隻要一個就行。
巡邏隊裡的一個年輕人在胸口畫著十字,為死者歎惋。
“這是個馴獸師,他隸屬的馬戲團就在鎮外不遠處,我們的人已經去通知他們了,希望他們能過來給同伴收屍吧。要是他們不願意帶走他,我們的墓地也還有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