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頓·貝略是個封印者,他從出生開始就是個狼人了。
顯然,他血脈裡銘刻的渴望在過去的歲月都遭到了抑製,直到今年才步入正軌,那份過去積累的扭曲衝動本會在漫長的歲月中漸漸淡化,直到咒縛儀式的運作,它極有可能不僅喚醒了克雷頓血脈中關於祖先的回憶,也喚醒了過去缺席三百多個月份的獻祭本能,他在沉睡中將自己積攢的精氣全部獻給了月亮,連正常維持生命的那部分精氣也在其中。
這種強加式的本能正在令克雷頓自殺。
朱利爾斯毫不猶豫地向狼人潑出第二杯藥劑,他必須中斷儀式,失敗的咒縛儀式或許有一些後遺症,但再怎麼樣也比直接死掉強。
何況那些來曆不明的騎手也要靠近了,如果克雷頓能恢複清醒,他就不必費力拖著這沉重的軀體走了。
在他的期盼下,乾枯的狼人睜開了眼睛。
朱利爾斯再一次被按倒在地,就和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一樣。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狼人發光的黃眼睛裡此刻沒有任何理智,隻有一片混沌。
好像不應該叫醒一個正處於極度饑餓之中的狼人.朱利爾斯感受到地麵的冰冷,胸口的壓迫感和狼人口中噴出的熱氣,騎手們的馬蹄聲也在耳邊越發清晰,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好覺了,外界莫大的壓力反而讓他昏昏欲睡。
此刻,他殘存的理智隻來得及後悔一件事——
【我還沒給自己下毒呢。】
薩迦和蕾嘉德的爭鬥以薩迦的完全勝利告終。
在七次落日之後,他們等到了斯納塔德人的到來。
那是一個多達五十人以上的龐大隊伍,士兵們穿戴鎖子鏈甲,艾爾古王子就在他們的中心,他英俊非凡,衣著華美,身材高大如同巨人的後裔,腰間佩戴的長劍比士兵背上的雙手劍還要長,並且騎的馬也是所有坐騎中最高大的,隻需一眼就能把他和其他人區分開。
這支軍隊在頭戴香茅的灰袍巫師指引下穿過這片森林,他們白天進入森林,直到黃昏還沒有看到儘頭。
在經過一處溪流的時候,艾爾古停了下來,他的隊伍準備在這裡進行休整。他從馬上下來,和自己的近衛仆從一起到水源邊俯身取水,克雷頓看到自己的先祖薩迦的視線通過樹木間的縫隙抓住這位王子放鬆的時刻。
他抓住了這個機會,變化狼形,龐大的身軀在穿過樹林時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他的姐妹同樣如此,
兩頭巨狼悄無聲息地從暗處出現,在受襲的隊伍迅速地展開了一場屠殺,
最先死去的是外圍警戒的士兵,他們的身形相較於兩個狼人如同布娃娃一般孱弱,利爪的幾下拍撥就將他們的盔甲連同皮肉一同劃開,鮮血淋漓地摔飛出去。
透過薩迦的視角,克雷頓幾乎能隱隱聞到血腥味。
接下去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是這支部隊中的巫師,他們的精神領域毫無死角,紛紛抬起曲柄杖,用彎曲如昆蟲觸須的杖頭指向兩個狼人,許多張嘴唇同時開合念動咒語,空氣中開始湧動寒流,冰霜從他們腳下向外蔓延。
即使這段回憶與現實隔著上千年之久,克雷頓還是本能地感受到危機。
他甚至感到肢體運動間也傳來生澀的感覺,仿佛有冰晶在自己的毛發外表形成。不知不覺中,他與先祖的記憶鏈接越來越緊密,連薩迦的感官變化都能體會到。
然而薩迦對此視而不見,徑直朝最近的巫師飛撲過去。
巫師的嘴唇仍在開合,晦澀的音調呼喚著自然元素的力量,但他的聲音在某一刻突然停下,神情呆滯,而周圍的寒冷則消散一空。克雷頓看到巫師的眼中亮起了黃色的光芒,那不是他眼睛本身具備的顏色,而是與他對視著的薩迦雙眼的倒影,
那是邪眼的力量。
利爪就像熱刀子切黃油一樣將人體斷成幾節,血腥味撲鼻而來。
而在另一邊的蕾嘉德也是如此。
他們如同黑色的雷電般在人群中穿梭著,敢於與他們對視的人紛紛死於非命。
隨著觀看自己先祖的殺戮記憶,克雷頓感受到更熾烈的**在心中湧現,那是狼人的本能,他們天生就渴望力量和自由,這份追求無關善惡。
克雷頓幾乎完全進入了薩迦的靈魂,不僅是那些傷痛、感官,他還能體會到這位先祖的情感,那些惆悵、那些快意,他都知道——而薩迦所具備的強大力量則將他深深吸引,他對於自己過去的孱弱身軀甚至產生了憎恨,他想要以薩迦的身份永遠生活下去。他知道這是幻境,但正是因為這裡是幻境,他才能心無旁騖地體會這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冒險。
薩迦的故事還在繼續。
毫無懸念,這一場殺戮盛宴很快結束了,艾爾古王子被兩個狼人聯手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