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少女顯然還不能理解他的深意,看著她疑惑的表情,克雷頓的眉毛往下降了幾分,語氣也更嚴肅了。
“為了讓商人們免費替自己打探消息,鎮長和其他掌握著實際權力的人不會公布通緝令的事,因為一旦公布,那些被利用的人就會覺得不高興,而且會畏懼去和救世軍做生意,這種情緒很可能會被那些人看出來,使他們察覺到真相。”
他努力將這件事儘可能簡單地說明:“唐娜,要是有人利用你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而且沒有告訴你它有多危險,你知道真相後會怎麼處理?”
唐娜回答的很果斷:“我殺了他或者她。”
這個答案和克雷頓理想中的回答有點不太一樣,但還是在他能夠預料的範圍之中。
“這就是問題所在,鎮長和獵人們的臨時代表會有和伱一樣的想法,所以他們不僅不會提這些通緝令的事,事後多半還會銷毀這些紙張——除非他們中有人是個人格高尚的紳士,願意向他人坦白自己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行為。”
樓梯間陷入了一片沉默。
唐娜麵露沉思,似乎還不能理解這種思維方式,她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
克雷頓坐在台階上,腳尖輕輕踏著,等待她思考結束。
幾秒後,唐娜的眼睛亮了起來:“所以艾塔小姐的證詞才重要!鎮長和獵人們要殺人必須先證明救世軍有罪,可是如果不能用通緝令作為殺人的證據,他需要艾塔的證詞來向其他人證明這些救世軍是該死的人!”
克雷頓欣慰地舒了口氣,他讚同的神情更加使少女感到鼓舞。
“所以,他們終於確認了艾塔小姐能為這件事作證,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很快就要開打了?”
“完全正確!”
克雷頓幾乎要給她鼓掌了。如果唐娜在數學方麵的悟性和這方麵一樣高,他此刻就可以把生意交給她打理了。
樓下突然傳來拍門和喊話的聲音,隨後是朱利爾斯不耐煩的應答聲。
聲音隔著地板,朦朧一片,聽不出具體的內容,唐娜側耳努力傾聽,隱約聽到有人提到了叔叔的名字。
“克雷頓,有人在叫你。”
克雷頓從台階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下的灰,神色雖然平淡,但唐娜卻能明顯感受到他此刻和自己有不同的感受——疑惑,還有猶豫。
狼人也聽到了樓下的聲音,並且更清晰。
“我可能要晚上回來了。”他說。
克雷頓沒有想到鎮長請自己來是這個原因。
“貝略先生,我聽說您有辦法在接下去的事裡幫忙。”鎮長隱晦地問,但語氣很篤定。
房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仆人也被支使出去。他們坐在桌子的兩邊,中間的茶壺向上冒起濃厚的白煙,飄到窗戶上又凝結成鱗片似的水滴。
克雷頓掃視了一圈,沒有在屋裡聞到其他人的氣味。
“是路易斯教士告訴你的?”
他隻和路易斯約定過,在本地人與救世軍戰鬥的時候會出麵幫忙,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這點。
鎮長點了點頭:“是的。”
“他現在還因為殺人的罪行被關著?”
“是,他沒有否認艾斯先生和兩位隨從的指控,招供了自己舉行了黑彌撒的罪行,還有殺害我們的珠寶匠勞倫斯的罪行。”
“那你為什麼還相信他這個罪犯的話,認為我會來幫忙?”
鎮長撓了撓自己反光的額頂,有些苦惱:“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多個幫手就可能少死人呐。”
克雷頓了然:“除了這個,他還說了什麼?”
“沒有了。”鎮長坦然地說。
這樣簡單的說辭不能取信於人,克雷頓又試探了幾次才放心下來,鎮長得到的信息不完全也不真實,似乎路易斯在牢裡還保持了一定的理智,並沒有把他供出來。
隻是他想不明白這個聖職為什麼選擇了坦白。
明明塞萬的葬禮還沒有舉行,這位父親的職責還沒有到儘。
如果克雷頓是他,就算想死,也一定要等到兒子的葬禮辦完了再去麵對自己的選擇。
鎮長沒有想這些事,他將煙灰缸裡的半截煙夾起來,但隻是貪戀地看著,沒有去點:“好吧,好叫您知道,我們已經想了個作戰計劃和陣型,到今天的黃昏,我們就要同救世軍決戰了,所以希望您能過來幫忙。”
“為什麼不是獵人來邀請我?”克雷頓皺起眉問。
“什麼?”
“我的意思是,畢竟隻有我和巡邏隊的人會去參加戰鬥,如果是他們來找我,我們順便就能討論戰術如何執行。但如果是你請我來,我們就隻能討論這件事。你問我能不能來,我回答是或否。”
傑弗裡鎮長的臉有些紅了:“您覺得我是在浪費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