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茲有一點沒有說錯,此方國的曆史並不短暫。
當他們走上街道,那些不同時代、風格的建築讓他們感覺自己好像在一個超大型的建築題材的博物館裡遊蕩。
石頭房、磚頭房、木頭房都建在臨近的位置,他們甚至在外圍發現了幾間茅草房,還有人住在裡麵。
克雷頓看到草房子的時候實在忍不住笑出聲。
“那樣的房子,我吹一口氣就倒了。”
沒人懷疑他能做到這一點,因為這些草房子實在不夠牢固,表麵糊的泥巴都長了青苔,前不久可能還下了雨,吸足水分的濕泥壓得房子搖搖欲墜。
教士沒有說話,但是看起來比之前發火時還要嚴肅。
“你不要總做這種毀滅性的設想,收斂你的暗裔本性,否則你永遠也無法獲得救贖。”
克雷頓歎了口氣,如果不是需要聖職幫忙,他真不願意和這麼較真的人交流。
“好吧,如果這冒犯到伱了,我很抱歉。”他道歉時聽到唐娜在偷偷笑,便回頭瞪了她一眼。
“你看起來已經擺脫不了這些惡習了,還好你的女兒沒有遭到你的思想荼毒,冒昧地問,你的夫人是人類嗎?或許你應該讓她留在她的母親那裡,這對她的人生有好處。”
這些話驚人到克雷頓竟沒有第一時間感到冒犯,他摸了摸自己快恢複原狀的胡子。
“她是自己從母親那裡到我這兒來的。”
唐娜還在偷笑,沒料到這正是克雷頓轉移火力的詭計。
聖職轉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運用在她的身上,他對這個女孩很有好感,但也對她提出舉行黑彌撒和豢養惡魔的行為都耿耿於懷,為了讓一個少女在研習巫術的罪惡道路上迷途知返,複歸純聖,他在說教上投入了非常多的精力。以至於在散步時幾次差點摔倒。
這份努力並沒有讓唐娜感激,她的笑容很快消失了,悲傷地接受著這些道德說教,直到十分鐘後克雷頓也受不了了。
“我之後會為她請一個正常的家庭教師的,當然,是人類,所以我們現在先不用談這個。”
“好吧,那你要說什麼?”
“當然是有關愛德華茲的事。”
克雷頓終於找到機會將愛德華茲交付給國王的任務說了出來。
路易斯也察覺到了其中隱含的惡意。
“你覺得這不妥當?”
“當然不妥當,楚德·奧斯馬爾想要打開仙境之門付出了多少代價。愛德華茲要我去說服那些在夢境中誤入仙境的人在現世設置法陣,我相信他嘗試了不止一次,但前麵的國王們沒有一個完成這個任務,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愛德華茲還沒有告訴他布置法陣的方法,但克雷頓相信那裡麵有很多殘忍的手段。
此方國的民眾也肯定對此心知肚明。
此方國有著數百年的曆史,此方國的民眾肯定早就發現了森林裡的巨**陣,但是他們始終也沒有將那些活祭品取下。出現這種原因的情況隻有一個——他們也指望法陣突然有一天發動,再次打開仙境之門。
甚至那些人可能就是他們掛上去的。
“那麼你是打算違背他的命令嗎?”
“他無權命令我。”克雷頓誠懇地說:“路易斯先生,我有幾件事需要拜托你——第一件事,這裡曾經還有另外一批居民,我希望你能幫我們弄清楚此方國更換主人的那段曆史,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說服本地人幫我們尋找楚德·奧斯馬爾,這是第二件事,我認為那家夥或許有辦法離開這裡。”
路易斯答應了他,但也有疑問:“你現在是國王,為什麼你不公開發布命令?”
“那樣愛德華茲就會比我更早知道這件事,我需要一點私人的關係。”
“我不保證我能成功。”
“如果這些本地人真的願意信任你,我想這事可以做到的。”克雷頓說。
新王登基之後,理所當然的在城堡中舉行宴會。
宴會在克雷頓回到城堡的幾個小時後開始,依舊是愛德華茲在決定這件事,當前身份是貴族的此方國人可以來參加晚宴,但克雷頓什麼都不用做,有侍從和仆人們安排此事。
如果仆人是克雷頓自己請的,他能充分享受悠閒生活的美好,但這裡的仆人個個來路不明,他自己好像一個坐在樹樁王座上的假王,那他就很難體會到自在的感覺。
不過宴會本身對克雷頓還是有一定吸引力,這裡的禮儀規格很高,絕對有真正的貴族為此方國做過指導。
幾百年前的禮儀和當代還是有差彆,至少克雷頓不習慣在吃飯時有小醜在大堂中央翻跟頭,樂師的豎琴彈得倒是不錯,但讓他不自覺想起熱沃馬戲團的那個神槍手,那個家夥也是以樂師身份做掩護的殺手,被克雷頓開膛剖腹。
當狼人不再饑餓,各種屍體的畫麵忽然在他的腦海中翻湧起來,讓他片刻不得寧靜。
他失去了食欲,坐在主座上觀察著賓客的行為。
宴會上有正常的食物提供,而即使仙境中沒有人必須靠飲食維持生機,客人們還是認真的進食,克雷頓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們的肚腹隨著進食高高隆起,但並不會因此消停,而是用一根羽毛伸進嗓子眼撥弄,逼自己嘔吐在桌子下方的小桶中,然後繼續進食。
就像是現世古帝國末期的貴族,驕奢淫逸的風氣已經刻入他們的骨髓,但他們偏偏麵無表情,不以為意,也不像是在享樂的樣子。
“陛下不打算吃點嗎?”
愛德華茲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耳邊響起,他無聲的移動讓克雷頓心生警惕,狼人的鼻子竟沒有提前聞到他的氣味。
他的氣味比起第一次見麵時稀薄了不少,似乎是刻意清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