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修女歎了口氣:“唐娜一定向你說過了地租的事,但她對地裡的活計不太了解,無論如何,那些土地帶來的收益都絕對夠一大家子活下去。但人的追求不會局限於此。”
“我當初指聖立誓,決意要為守護人類的精神世界而守貞,但之後為了烏倫拋棄了誓言。現在唐娜已經長大成人,我也有時間去彌補我當初的罪過”
“她才十五歲。”克雷頓不滿地說:“你是不是太急了?”
翠緹絲回身看了一眼女兒,神情複雜地搖頭。
“不,現在就是我悔罪的最好時候,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難過。”她若有所指。“放心好了,我不會一直待在山裡不出來的。這隻是短暫的分彆。”
克雷頓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翠緹絲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如果她覺得有必要回到教會的懷抱,那麼她的理由絕對正當。他相信她應該是掌握了某些連自己也不了解的信息,但她不願意直言相告。
不過,翠緹絲常年身處偏僻的巴特努,誰來將這些信息告訴她?
當克雷頓開始深度思考的時候,唐娜忽然開口了。
“我們就這麼在這兒站著嗎?”她的眼神在母親和叔叔之間來回掃動,對他們的關係感到困惑,她以為他們不和,但現在看來卻很正常。
“你們為什麼不向對方打招呼就開始聊正經事,這是不是太冷漠了?”
“你說得對。”克雷頓說,他不想在唐娜麵前表現出與家人生疏的樣子,於是向翠緹絲伸出手。
翠緹絲也伸出手,兩人握了握手。
唐娜體會到了朱利爾斯擺弄人的樂趣,她一邊搖頭一邊開口了:“隻是握手?這是不行的,這不是家人的禮節,家人應該擁抱。”
克雷頓沒有再執行下去,他僵硬地看向翠緹絲:“我沒有指使她這麼說。”
“我知道。”翠緹絲冷靜地說。“不過她說的沒錯。”
她張開雙臂,克雷頓小心翼翼地躬身抱了她一下,這隻持續了一秒,隨後兩人如同相斥的磁石般悄無聲息地退開了。
“吻麵禮呢?”唐娜期待地問。
翠緹絲搖了搖頭:“不了,這會讓我們都感到彆扭的。”
克雷頓在她背後露出讚同的表情。
“那麼在克雷頓家休息幾天再走吧。”唐娜說,她依依不舍地拉著母親的手。
翠緹絲的臉上浮現出慈愛的笑容:“當然了,我和克雷頓也的確還()
有些話要說。關於那些內容,我本來寫了一封信放在波利先生的口袋裡,希望他能夠轉交給你的叔叔,但現在看來隻能由我當麵口述了。”
唐娜羞赧地用左手抓了抓後頸,神態又變回了那個農村姑娘。
“那麼是什麼事呢?”她又好奇地追問。
翠緹絲握她的手輕輕用力,眼中的感情幾乎要溢出。
“你的婚姻。”
在克雷頓·貝略位於聖貝妮德教區的新宅裡,所有房間的電氣燈都被打開了,每個窗口都在發光,即使在遠方的人也能看到這裡的光芒,而室內更是耀眼,走廊和廳裡的水晶吊燈熠熠生輝,而在格外昏暗且沒有電燈的角落,蠟燭和油燈也被點上了。
這麼做沒有彆的理由,隻是今天的確是一個重大的日子,貝略家族再度重聚一堂,克雷頓希望這麼做能給未來討個好彩頭。
餐廳多了一個人,也顯得這裡更熱鬨了。
翠緹絲優雅地坐在座位上,唐娜效仿她的儀態,看起來也有了淑女的樣子。
這裡的廚師正在準備晚餐,餐具已經在桌上有序地鋪呈,仆人為他們麵前的酒杯倒酒,紫紅色的酒液在玻璃高腳杯中微微晃動,頭頂的吊燈光芒璀璨,酒杯上因此折射出星辰似的光芒。
“你看起來比以前過得好很多。”翠緹絲捏著高腳杯晃了晃,欣賞光芒透過酒水的顏色,絲毫沒有因為這華麗的一切而怯場。
她散發的從容氣場讓唐娜忽然有些不認識自己的母親了。
克雷頓向她遙遙舉杯,隨後慢飲了一口又把酒杯放下。
“多虧了我的一些朋友,我才能有今天,現在想想和他們結識的那些日子,好像已經是很久遠的過去了。”
他不願意在無關的事上扯太遠,於是稍微扯了幾句後就聊起了最近的事。
“我給唐娜找了幾個家庭教師,她的進步神速,很快就能達到進入辛佳妮女子學院的標準了。”
翠緹絲看不出心情地點了點頭:“你還親自給她授課?”
這正是一件讓克雷頓自傲的事,他欣然承認:“當然,雖然這麼說像是在自誇,但她現在的變化不能說是沒有我的功勞。”
“是的,我看到她身上的淤青了。”翠緹絲說:“她說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