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邊小琪進入家門,她爸媽還沒有回來,家裡靜悄悄的。
她一步三跳地上樓,嘴裡輕快地哼唱著:“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她快速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拿出緬茄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把那個雕刻成小兔子的緬茄子放在掌心上,仔細端詳著。
這隻金黃色的小兔子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靈動可愛。隻見它直立著,豎起兩隻小耳朵,兩隻小手舉在胸前,眼睛直視前方,像是在站崗放哨,又像是在尋找同伴。
她把小兔子貼在自己的胸口上,臉上又發起燒來,看著鏡子裡自己緋紅的臉色,她對自己說道:“邊小琪,你真沒出息。”
再看那隻雕刻成小牛的緬茄子,它臥在那裡,憨態可掬,安靜悠閒,像是在享受勞動後的歇息時間。又覺得兩隻牛眼似乎在一直盯著自己,她不禁對著小牛嗔道:“看你個傻樣。”
她把兩枚緬茄子擺放在書桌上,讓它們相向對視,互相比較。一隻顯得靈氣十足,一隻卻顯得憨憨可人,覺得這樣很有趣,想一直盯著看下去。
“小琪,你回來了嗎?”樓下傳來了媽媽蔣蘇梅的聲音,接著就聽見了媽媽上樓的腳步聲。
邊小琪趕緊把兩個緬茄子包好,放進錦盒,再把錦盒放進抽屜。
她剛放好緬茄,媽媽蔣蘇梅就推門進來了。
“媽,您怎麼不敲門,就進我房間了?”她嬌聲嗔怪道。
“我一個周都沒有看見你,一著急,就忘敲門了。你這幾天去哪裡了?怎麼連個電話也不打?”蔣蘇梅慈愛地看著她,問道。
“媽,我去桐原出了幾天差,今天剛剛回來。”她笑著說道。
“不對,你好像有事瞞著我。”看著邊小琪臉上尚未消儘的紅暈,蔣蘇梅懷疑起來,盯著她,說道。
“媽,您慧眼如炬,我還能有什麼事瞞得住您?”邊小琪有點心虛,趕緊抱著媽媽的胳膊,笑道。
“是不是你和付辛的事情有了新進展?”蔣蘇梅又問道。
“媽,您在想什麼呢?我剛剛洗完澡,這是熱的。”邊小琪不想提及付辛,趕緊摟著媽媽,撒嬌道。
“我前兩天見到了你辛阿姨,她還向我問起你,說你好久沒有去她家了。”蔣蘇梅繼續說道。
“媽,您教導我要以事業為重。我工作太忙,沒有時間。”邊小琪覺得這個理由很充分。
見邊小琪不想說她和付辛的事情,蔣蘇梅不再追問下去,接著又說道:“後天是我和你爸結婚三十年紀念日,又是禮拜天,你得在家陪我們,不要到處亂跑。”
“媽,我都記著呢。您和我爸想怎麼過這個紀念日?在家裡還是去酒店過?是不是還邀請了彆人?”邊小琪問道。
“我們就在家裡過,要好好吃一頓。我邀請了你表姐蔣珂和趙俊兩口子,還有付辛。”蔣蘇梅說道。
“媽,我還能邀請彆人嗎?”邊小琪又問道。
“你把沈菁也叫來,我讓阿姨多做幾個菜。年輕人多,熱鬨。”蔣蘇梅被她一提醒,便想到她最好的閨蜜沈菁,馬上同意了。
“遵命,母親大人。”邊小琪笑嘻嘻地說道。
“都這麼大姑娘了,還沒個正形。”蔣蘇梅用手指點著她的腦門,慈愛地數落道。
(二)
邊小琪的媽媽蔣蘇梅是西州大學法學院的教授,名字是姥爺給取的,因為她不但祖籍蘇州,而且還出生在梅花盛開的季節。她已年過半百,微卷的頭發裡也有了一些白發,卻不顯老。她的個頭比邊小琪矮幾公分,皮膚白皙,細看麵容,和邊小琪有幾分相似。她一身職業裝,言談舉止間透露著一個女知識分子的知性和儒雅。
邊小琪的爸爸邊國寧是西州大學中文係的教授,祖籍就是西州。他和媽媽蔣蘇梅在西州大學相識、相愛,轉眼已經三十幾年了。
邊國寧和蔣蘇梅都是西州大學的64級大學生,1978年又雙雙考上了西州大學的研究生,畢業後一起留校任教,直到現在。
邊小琪是她們倆人的獨生女,是她們的掌上明珠。她們對她寵愛但不嬌慣,嚴格卻不嚴厲,自由但有底線,尊重卻不放縱。在這樣的家庭氛圍熏陶下,邊小琪知書達理,漂亮但不恃寵,聰慧但不矯情,認真但不任性,正直而不魯莽,有才而不狂傲。
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邊小琪深得她們倆人的同事和朋友的喜愛,凡是家裡有男孩,且年齡和邊小琪相仿的家庭,都希望能娶邊小琪做她們的兒媳婦。每每提及此事,她們倆人都笑臉相迎,但從不越俎代庖,把決定權交給邊小琪。
媽媽蔣蘇梅剛才所說的那個付辛是邊國寧的同事付天越教授的獨子,年齡比邊小琪大一歲,現在邊國寧教授的門下讀碩士研究生。邊國寧對付辛的評價是勤奮有餘,天分不足,遠遠談不上優秀,不適合做學問,也就是看在付天越的麵子上,才收了付辛這個學生。付天越早就看中了既漂亮又聰慧的邊小琪,有心兩家結秦晉之好,便毛遂自薦,要跟邊國寧做個兒女親家。
對此,邊國寧未予置否,說孩子的事情交給她們自己處理就好,家長不要乾預。蔣蘇梅也持同樣的態度,不推不攔,完全讓邊小琪來處理她自己的感情問題。她了解自己的女兒,相信邊小琪一定能作出正確的抉擇。
付辛的母親辛麗芳對這門親事很著急,隔三差五地去來找蔣蘇梅,一起吃飯、聊天、購物,好像兩家已經就是鐵定的兒女親家一樣。每當辛麗芳談及付辛和邊小琪的婚姻大事,蔣蘇梅總是說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見,讓她們自己去交往,去決定,讓辛麗芳少操點心。
聽說付辛也被邀請參加邊國寧和蔣蘇梅的三十年結婚紀念日,辛麗芳以為邊小琪已經認可了付辛,頓時喜出望外,立即和付天越去準備付辛要帶給邊國寧和蔣蘇梅的禮物,也順便給邊小琪準備一件禮物。
付天越托朋友求了一副川省有名書法家的墨寶,讓付辛送給邊國寧。辛麗芳買了一塊蜀繡,讓付辛送給蔣蘇梅。一條真絲圍巾是彆人送給辛麗芳的,她沒有舍得戴,就從箱底拿出來,讓付辛送給邊小琪。
邊小琪和付辛自幼就認識,她說不上喜歡他,也說不上討厭他,一直把他當成普通朋友來對待。因此,當媽媽蔣蘇梅說還邀請了付辛,邊小琪完全沒有當回事,沒有說不同意。
邊小琪立即給自己的好閨蜜沈菁打電話:“菁姐姐,後天是我爸媽三十年結婚紀念日,你一定得來,我可隻邀請了你一個人。”
沈菁是邊小琪從小學起就一起廝混的好朋友,倆人上同一所小學,上同一所中學,上同一所大學,倆人關係好的就像一個人一樣,無話不談。沈菁喜歡自由,不願意被朝九晚五的工作束縛住,自己經營著一家酒吧,閒來就寫點文字,過得逍遙自在。
“小琪,這可是蔣教授和邊教授值得紀念的好日子,我得好好給她們準備一個禮物。你快告訴我,我帶點什麼好?”沈菁一接邊小琪的電話,馬上說道。
“菁姐姐,你什麼也不要買,帶著你的男朋友一起來,就是最好的禮物。蔣教授天天念叨著你,總問我你什麼時候結婚。”邊小琪調侃道。
邊小琪說的是實話,由於沈菁和自己的關係非常好,蔣蘇梅已經把沈菁當作另一個女兒了。
“男人有什麼好?本小姐向往自由,看來我要讓親愛的蔣阿姨失望了。”沈菁笑道。
“一周也沒見到你人影,你又跑哪裡瘋去了?是不是天天和付辛膩歪在一起,早把我忘腦後了?”沈菁馬上反過來調侃邊小琪了。
“親愛的菁姐姐,請打住,本小姐出差去了。我這一回來就給你打電話,你有沒有良心啊?誰說付辛是我男朋友?我從來就沒承認過。”邊小琪馬上說道。
“那後天付辛來不來呢?”沈菁笑道。
“是蔣教授和邊教授邀請他,又不是我。他愛來不來,跟我沒關係。後天你早點來,我好久也沒有看到你了,還真挺想你。”邊小琪說道。
“你就嘴硬吧。我一定來,我可不想錯過好吃好喝的機會。”沈菁笑道。
邊小琪放下電話,又想到了秦科,自己要不要也帶他來呢?想著想著,她不由地笑出了聲,趕緊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三)
早晨,邊小琪下樓到餐廳吃早餐,看到父親邊國寧在一邊看報,一邊喝牛奶。
邊國寧比蔣蘇梅年大一歲,身材不胖不瘦,一張國字臉上總是笑容滿麵,顯得和藹可親,很像一個北方人,但看他剛過一米七的個頭和略顯白淨的皮膚,就知道他是一個南方人。
邊小琪笑盈盈地說道:“邊教授,早晨好!”
邊國寧一見青春靚麗的女兒,放下報紙,笑著說道:“小琪,你應該稱呼老爸,弄得像個外人一樣。牛奶涼了,要不要再熱一熱?”
邊小琪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笑著說道:“牛奶涼熱正合適。老爸,後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我媽要隆重一下,您老怎麼也開始變得俗氣起來了?”
“那是你媽的主意,非要弄個儀式,就隨她吧。你後天可要在家啊。”邊國寧笑道。
“你們爺倆在說我什麼呢?”媽媽蔣蘇梅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從廚房走了出來。
“蔣教授,是邊教授在背後說您呢。”邊小琪對媽媽笑著說道。
“弄個儀式有什麼不好?生活就應該有點色彩。你爸年輕時還知道搞點浪漫氣氛,現在越來越像一個中文係的老學究了。”蔣媽媽笑道。
“老媽說得對。親愛的邊教授,您的陽春白雪呢?您的琴瑟和鳴呢?”邊小琪故作詫異地說道。
“兩個女人一台戲。好,好,都隨你們。”邊國寧起身,要去上班去了。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小琪,你最近上班感覺怎麼樣啊?”
“老爸,見多識廣,心情愉悅。”邊小琪順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