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前海、後海、西海三塊水麵組成的什刹海,是北京城內一片很古老的水域。它是在700年前的元大都時期開挖而成。湖麵開闊,水光瀲灩,兩岸垂柳依依,在此儘可以體味晚唐杜牧“千裡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的詩意。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什刹海動人的麵貌在一片斑斕的夜色裡,儘情展露著。霓虹閃爍,流光溢彩,船影綽綽,二胡和琵琶悠揚的樂聲不絕於耳。船行進在波光粼粼之中,讓人不免會想:在那千年的紅牆碧瓦和永恒的月光水色中,究竟還有多少未了的情結?
三裡屯酒吧街打的是流行牌,後海酒吧街打的則是文化牌。後海酒吧主要集中在銀錠橋一帶。數不清的小胡同臨海縱橫,市井氣息與飄香的酒色交融,古老院落與時尚潮流交彙,使後海酒吧有一種讓文人騷客心動的性感。沒有嘈雜的音樂,隻有悠揚的歌聲,在現代都市中,又渲染出老北京獨具一格的文化氣息。
秦科和邊小琪牽著手,走過銀錠橋。他不禁吟詠起白居易《江樓夕望招客》中的詩句:”燈火萬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銀錠橋位於什刹海中心地帶。“銀錠觀山”是燕京小八景之一,知名度很高。清宣統年間,攝政王載灃住在後海北沿的醇親王府,銀錠橋是他每日進宮的必經之路。1910年3月31日,汪精衛在此橋下埋藏炸彈,欲刺殺載灃,因行蹤被發覺而失敗。銀錠橋因此更為出名。
邊小琪笑道:“秦大詩人,趕緊走吧。你的鄭總監正倚天香樓上座,夜闌酒醉淚絲絲。”
秦科笑著說道:“傳說情侶如果攜手走過銀錠橋,就會一生相知相守。”他摟著邊小琪,在橋上又多待了兩分鐘。
“邂逅”酒吧外表低調,風格與周邊環境達成完美的和諧。酒吧內部卻彆有洞天,霓虹燈在緩慢旋轉著。走進酒吧,邊小琪聽出歌台上傳來的旋律和歌詞正是沈菁在她的“藍橋”酒吧裡為她倆唱過的《難舍難分》:“在美麗的西州,讓我再陪你走走。在已經無人的街頭,走到月下西樓……”
女歌手懷抱吉他,用好聽的中性嗓音,演繹這首柔情似水的歌。邊小琪不禁朝歌台多看了幾眼。
酒吧裡已經客滿,卻並不嘈雜。一對對情侶在曖昧的氛圍裡,竊竊私語。
邊小琪找到已經趴在桌子上的鄭雨桐,見那個給她打電話的酒吧服務生,正守在鄭雨桐旁邊。她問服務生:“這一晚上,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裡喝酒嗎?”
“不,一開始是兩個人。後來,那位男士離開了。這位女士就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服務生說道。
“那位男士有多大歲數?她倆吵架了嗎?”邊小琪又問道。
“那位男士應該在30歲左右。他離開的時候,好像很不高興。”服務生說道。
邊小琪和秦科立刻想到那位男士應該就是張昉,但都沒有說出來。
邊小琪對秦科說道:“她本想有所邂逅,不料卻遇人不淑。再怎麼說,一個男人也不應該把一個女人扔在這裡不管,任她買醉。”
“她買單了沒有?”邊小琪問服務生。
“還沒有。”服務生說道。
“麻煩你帶我去買單。這是一點小費。”邊小琪給了服務生一百元小費,說道。
邊小琪讓秦科看著鄭雨桐,她跟服務生去結賬。鄭雨桐一晚上消費了800多。
隨後,她走到歌台前,給了女歌手200元小費。女歌手立即站起來向她道謝。
邊小琪笑著說道:“你的聲音很有特點,唱得也很好。這首歌是我的一個朋友寫的。”
“您好!我叫唐文。您能介紹我認識您的朋友嗎?”女歌手馬上說道。
“唐文,這是我的名片。我今天沒空。等有時間,你再聯係我吧。”邊小琪笑著說道,然後,給了唐文一張名片。
(四)
鄭雨桐這次是真醉了。
邊小琪讓秦科去扶她,她站不起來,隻能倚靠在秦科身上。邊小琪乾脆讓秦科背著她,走出“邂逅”酒吧。
被夜風一吹,鄭雨桐似乎清醒了一點,不停地嘟囔著,像在說夢話:“你是誰?我不要你管。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要回家。”
在霓虹燈下,看著邊小琪意味深長的表情,秦科尷尬無語。他趕緊背著鄭雨桐,大步走向停車場。
根據秦科知道的住址,邊小琪駕車把鄭雨桐送回家。在鄭雨桐的手包裡找到鑰匙,邊小琪打開房門,再打開燈,讓秦科把鄭雨桐放倒在臥室的大床上。
秦科走進廚房,倒上一杯溫水,讓邊小琪給鄭雨桐喝下去。然後,他走出臥室。
邊小琪把鄭雨桐的衣服脫掉,讓她躺好,給她蓋上被子。她去熄滅床頭燈時,突然看到立在床頭櫃上的一個小相框裡,有鄭雨桐和一個小女孩的合影。她拿起相框,端詳起來。那個梳著小花辮的小女孩有三四歲的樣子,白白淨淨,眼睛明澈,笑容燦爛,天真無邪。她倚在鄭雨桐身邊,鄭雨桐低頭愛憐地看著她。邊小琪覺得小女孩和鄭雨桐的麵相有幾分相似,便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她走到客廳,把相框遞給秦科。秦科一看合影,立刻覺得這分明就是母女倆。他也愣住了,說道:“在公司裡,我沒聽說鄭總監已經結婚了。也沒聽說她有孩子。”
“不結婚就不能生孩子嗎?”邊小琪反問道。
“難道說她非婚生子?”秦科突然明白了。
“我們得幫鄭雨桐保守這個秘密。這樣吧,你明天還有事,你先回家。我在這裡照顧她。”邊小琪說道。
“小琪,我走後,你也要好好睡覺。”秦科囑咐道。
秦科走後,邊小琪合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一直想著今天晚上發生在鄭雨桐身上的事情。後來實在困得不行,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淩晨三點多,鄭雨桐被渴醒了。她一摸自己又是赤身**,一下子又被嚇清醒了。在黑暗中,她四下打量了半天,發現這是在自己家裡,才穩住心神。想到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她一時又有點發蒙,呆滯起來。過了一會兒,她摸索著打開床頭燈,看到床頭櫃上有一杯白開水,就拿起來喝了幾口。等口乾舌燥的感覺好了一點,她又想是不是那個男人把她送回了家。要是再見到他,自己該如何麵對?想到這裡,她趕緊穿上衣服,準備起床。一抬眼又看到床頭櫃上相框裡的女兒在看著自己,聯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不由地悲從心生,頹然坐在床上,雙手捂著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邊小琪聽到臥室裡有動靜,也醒了。她起身,推開臥室門,走了進來。
鄭雨桐以為是那個男人進了臥室,立即停止哭泣。抬起淚眼,看到的卻是邊小琪,而不是期望中的他。一時間,羞澀、愧疚、悲傷和難受一齊湧上心頭,忍不住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雨桐姐,你感覺好受點了嗎?”邊小琪走過來,坐在床邊,扶住她肩頭,輕聲問道。
“小琪,對不起,我又麻煩你了。你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鄭雨桐倚靠著邊小琪,泣不成聲。
等鄭雨桐的哭聲稍微平息一些,邊小琪拿來紙巾,讓她擦一下臉。然後,她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說道:“雨桐姐,你心情不好,是因為她?還是因為他?”
見邊小琪拿著自己和女兒的合影,鄭雨桐明白聰慧的邊小琪已經知道了她的一切,不禁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小琪,是她,也是他。”
“雨桐姐,你願意說給我聽聽嗎?”邊小琪輕聲說道。
“小琪,你會笑話我嗎?”鄭雨桐底氣不足,聲音細小。
“雨桐姐,我不會笑話你。如果你能說出來,會讓你心裡好受一些。”邊小琪說道。
“小琪,到現在為止,我的同學和我公司的人都不知道我有女兒這件事。這些年下來,我期望被人愛,也希望去愛人。有時,又怕愛上人,也怕被人愛。這種難解的糾結,讓我覺得自己的心理都不正常了。也罷!你願意聽,我今天就把我的事說出來。”鄭雨桐下了決心,說道。
她擦乾眼淚,握著邊小琪的手,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