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後,祝語妺開始考慮,哪些東西是不需要考慮祝家,就可以自己決定的。
想來想去,如今自己作為郡主的身份居然是最有用的。
一開始,太後封她為永安縣主,就是為了給她鋪路,目的就是讓她與柳齊成婚,以此來牽製柳家,不想柳齊那人居然敢上門退親,此事便作罷了。
後來柳齊死了,太後為了安慰她,又讓皇帝下令封她為郡主。
郡主地位隻比公主略低,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有新人從底下升上來,太後又會想著給她賜婚。
與其被迫接受不如主動出擊,她覺得林清硯就不錯,家世好,年輕,人看起來也很單純。
重要的是林家世代清流,林家的名聲非常好,尤其是在百姓裡,即使之前出過一個大貪官,也無人敢上諫。
在林家,一顆老鼠屎,壞不了一鍋粥。
就連那個唯一的大貪官,也是他們林家人自己查出來的,對彆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因為太清了,林家父輩死諫的人特彆多。
林清硯的父親林子朝,因為覺得先皇過於奢侈不顧百姓死活,在朝堂之上把先皇臭罵了一頓,氣得先皇從龍椅上下來和他扭打在一起。
不過打完就沒事了,真的沒事。
林子朝後麵是因為治水去世的,先皇甚至親自去林府吊唁。
祝語妺與林清硯相對而坐,麵前棋盤上黑白交錯,戰局正酣。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氣氛寧靜而美好。
祝景臣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他站在雅座門口,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仿佛隻是路過此地,偶然看到了熟人。
“長姐,原來你在這裡。”
他語氣自然,絲毫不見方才的陰沉。
祝語妺抬眸,看到祝景臣,微微頷首。
徐亦然也笑眯眯地湊上前來,拱手道:“永安郡主,林公子,好巧。”
他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仿佛與兩人十分熟稔。
祝景臣這才注意到,祝語妺身邊竟然沒有跟著侍女。
平日裡,她出門總是前呼後擁,今日卻如此反常,祝景臣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目光在林清硯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晦暗不明。
林清硯也起身向兩人行禮。
“祝侍郎,徐小侯爺。”
他態度恭敬,語氣謙和。
徐亦然笑容滿麵,熱情地回應:“林公子不必多禮。”
祝景臣卻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冷淡。
與往日在學堂裡的謙和有禮判若兩人。
林清硯心中疑惑,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新晉的侍郎大人。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與祝景臣並無過節,甚至連話都很少說。
難道是因為…
林清硯突然想到,祝語妺是祝景臣的長姐。
而自己今日不僅與祝語妺同處一室,還送了她一幅畫。
雖然那畫隻是表達敬慕之情,並無他意,但落在家人眼中,或許會覺得唐突。
想到這裡,林清硯心中恍然。
想必祝景臣是因此而對自己心生不滿吧。
他暗自懊惱,覺得自己考慮不周,給祝語妺添了麻煩。
他正想著如何解釋,卻聽祝景臣開口了。
“長姐平日裡不是最喜清靜,今日怎有雅興來這明月樓下棋?”祝景臣語氣溫和,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掃過棋盤,似乎在揣測著什麼。
他這話看似尋常問候,實則暗藏機鋒。
既點出了祝語妺平日的喜好,又暗示了她今日行為的反常,更將“下棋”二字咬得極重,仿佛在強調她與林清硯獨處的事實。
祝語妺隻道:“偶爾換個環境,也彆有一番趣味。”
她避重就輕,不願多做解釋。
徐亦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早就看出祝景臣對祝語妺的心思不一般,如今見他這副隱忍的模樣,更是覺得有趣。
他目光不經意掃過祝語妺身旁的畫軸,眼珠一轉,故意湊到林清硯身邊,熱情地說道:“林公子,我聽說你最近畫了一幅畫,不知可否借我觀賞幾日?”
他這話看似隨意,實則是在火上澆油。
林清硯剛才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因為那幅畫而惹惱了祝景臣,此刻聽到徐亦然提起,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他尷尬地笑了笑,道:“徐兄說笑了,那不過是一幅拙作,不值一提。”
他想敷衍過去,卻不料祝景臣突然開口了。
“哦?林公子還有這等雅好?不知畫的是什麼?”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林清硯無奈,隻得硬著頭皮答道:“畫的是…是…”
他吞吞吐吐,不敢說出畫的是祝語妺。
祝景臣見狀,眼神越發幽深。
他步步緊逼,追問道:“是什麼?”
林清硯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過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卻被祝語妺打斷了。
“不過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畫罷了,沒什麼好看的。”祝語妺語氣淡淡的,似乎並不在意。
她不想讓祝景臣知道那幅畫的內容,以免他再生事端。
祝景臣聞言,眸色一沉,盯著祝語妺,像是要把她看穿。
他知道,長姐在撒謊。
她越是想隱瞞,就越說明那幅畫不簡單。
他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長姐說的是,是我多事了。”他語氣溫順。
雅間內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四個人各懷心思,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棋盤上,黑白棋子靜靜地躺著,仿佛在等待著下一場廝殺。
而這場廝殺,不僅僅是在棋盤上,更是在人心之中。
祝語妺的目光在棋盤上遊移,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似乎隻是單純地不想與祝景臣對視。
林清硯看著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心裡有些發毛,他總覺得祝景臣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樣。
徐亦然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甚至還嫌不夠亂,又添了一把柴,他往前傾身,看了一眼棋局。
“林兄這棋藝,確實比京城裡那些隻會誇誇其談的公子哥兒強多了。”他笑眯眯地說道,故意將“公子哥兒”幾個字咬得很重。
這話看似在誇讚林清硯,實則是在暗諷那些追求祝語妺卻不得其門而入的世家子弟。
同時,也是在提醒祝景臣,林清硯可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兒”,而是有真才實學的。
祝景臣自然聽出了徐亦然的言外之意,掃了他一眼。
這個徐小侯爺,向來喜歡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
他緩緩開口,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徐小侯爺,說的是,林公子確實不凡。”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長姐向來不喜與外男過多接觸,今日能與林公子對弈這麼久,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
這話一出,林清硯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
林清硯見狀,連忙道:“郡主棋藝精湛,在下受益匪淺。”
他頓了頓,補充道:“今日之事,是我考慮不周,隻想著見郡主,一時忘了禮數。”
他以為祝景臣介意的是兩人獨處,因此主動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