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衣院裡,女奴隸有永遠洗不完的衣服,除了勞役之外,每天還要供北真軍人作樂,輪番被人蹂躪,直至被折磨到死。
“歸沐兒,她們在北真忍辱負重地活著,渴望著有一天能回到故鄉——南漢。”母親淚流滿麵說道。
“歸沐兒,娘逃離北真時曾答應幫助她們,可過了這麼久了,娘一點作為也沒有!你說作辦呀?”母親負疚地問道。
“娘,歸沭兒會去救她們的!”女孩不知天高地厚地安慰著母親。
可是,她隻是個女孩子呀!怎麼實現自己的諾言呢?她不知道。她心裡隻是銘記著母親所說的話:“歸沐兒,在北真那頭有千萬個做奴隸的姐妹等著你去拯救!”因此,從那一夜起,小女孩就跟著父親蕭天劍苦心練劍。
後來,女孩成了大姑娘。大姑娘為了實現自己的諾言,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女扮男裝,改名換姓,參加武舉,奪得武狀元,被朝廷封為鎮南將軍。
但這個朝廷是妥協的朝廷,朝政被覃丞相之流把持著。但當今聖上把她調放到荊南地區來戌邊,正是女孩所期盼的。這樣,她便距離做奴隸的姐妹們近了一步。
看著滿天的星星,鎮南將軍想念著母親:“娘,您尚在曬鹽場嗎?”
她對顧玉茹問道:“玉茹姐姐,你知道我阿媽是誰嗎?”
顧玉茹笑道:“鎮南將軍,你阿媽叫趙柔雅,是蕭天劍叔叔的老婆,我的柔雅嬸子呀?”
鎮南將軍激動地說道:“不!我阿媽是一位曾在北真做過奴隸的女奴!”
顧玉茹瞪著眼睛看著鎮南將軍。
鎮南將軍繼續說道:“我娘是一位公主,先皇的女兒,也是當今聖上的同父異母妹妹。京都淪陷時她被送到北真當奴隸。”
顧玉茹聽了之後目瞪口呆,臉色發白。
半響,顧玉茹問道:“後來她怎麼回來了呢?”
鎮南將軍說道:“是你阿爸顧大同你阿媽婁明軒和我阿爸蕭天劍到北真去,把她救了回來的!”
顧玉茹疑惑不解地問道:“你阿媽既然是公主,回來之後為何不找當今聖上認祖歸宗呢?”
鎮南將軍說道:“她不敢!”
顧玉茹問道:“因何不敢?”
鎮南將軍說道:“我阿媽在北真時無意中知道了朝堂上一些人的醜惡密秘,還知道了當今太後的一些醜行。這些人都怕醜惡外露,我阿媽一日不死,他們便一日不能安臥。”
顧玉茹問道:“你是說朝堂有人千萬百計想殺死柔雅嬸子嗎?”
鎮南將軍重重地點了點頭。
顧玉茹後知後覺地悚然一驚,說道:“怪不得我阿爸和你阿爸阿媽一直不肯告知我們咱們的祖籍在哪裡,原來如此!”
鎮南將軍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夜深了。村巷更加寂靜。
顧玉茹問道:“鎮南將軍,今天我們殺了這些北真“劫匪”,他們會不會來報複呢?”
鎮南將軍表情凝重地說道:“北真人素來凶殘,視人命如草芥,來報複是肯定的!”
顧玉茹顫聲問道:“那怎麼辦呀?”
鎮南將軍說道:“咱們要快馬加鞭,早日到達荊南統製司,做好準備,嚴陣以待!”
顧玉茹浮想聯翩,說道:“將軍,北真人會很快來報複的。”
鎮南將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說道:“我希望他們來,但同樣是有來不回的!”
顧玉茹瞪大眼睛,說道:“這樣會振動兩國朝野的!”
鎮南將軍激動地說道:“如此更好!我阿媽說,她的那些在北真當奴隸的姐妹們忍辱偷生太久了。他們年複一年地期待著救星的出現,可是年複一年都是失望!許多人都在絕望中死去!如今我就是要破罐子破摔,摔出了響聲,讓我阿媽的那些奴隸姐妹們知道咱們南漢還有人在,並且還有人為著拯救她們在奮鬥!讓她們在期盼的絕望裡能看見光明!”
顧玉茹望著鎮南將軍,重重地點了點頭。
鎮南將軍伸出手扶著顧玉茹肩頭說道:“我阿媽經曆過絕望,她希望我能早點給女奴隸們一點光明!”
顧玉茹握著鎮南將軍的手說道:“咱們一起給吧!”
鎮南將軍也握緊了顧玉茹的雙手。
黃昏,鎮南將軍一行進入一處驛站。
這群站有點舊,但很乾淨。雖是青磚灰瓦,但紅牆很久不刷新了。
顧玉茹一卸下身上的佩囊,便倒在木板床上,雙手拍著兩邊的床板道:“這床真舒適!今晚我要好好地睡一覺,明天精神百倍地進駐兵營去!”
簡陋的房間,硬邦邦的木板床也叫舒適呀?鎮南將軍有點心疼這位從小與自己一起趕海,一起扒鹽,一起勞作,任勞任怨的閨中密友。確實,這些天為了趕路,錯過了許多驛站,有許多夜晚在野外露宿。她想,就讓她早點睡吧?但理智告訴自己:不能!
顧玉茹剛閉上雙眼,耳邊卻聽到:“顧玉將軍聽令!”
顧玉茹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來,回答道:“末將在!”
鎮南將軍向她走近,低聲說道:“玉茹姐,天黑之後你出去摸摸周圍情況一下。”
顧玉茹抱拳施禮道:“末將遵命!”
顧玉茹是斥候中的頭領。天一黑她便出去了。可隻有一盞茶的功夫,便回來報告道:“啟稟鎮南將軍,據末將查探,今晚入住本驛站的除了咱們一行人之外,還有另外一拔人。”
鎮南將軍問道:“另外一拔人是什麼人?”
顧玉茹低聲說道:“是一位叫巴蜀郡主的女人帶著幾位清一色的丫頭護送一位公子哥兒回京都,路過這裡,借宿一夜。”
驛站嘛,是官道上來往官員的途中食宿、換馬的場所,有人住宿很正常。鎮南將軍脫下披風,摧顧玉茹快點去洗漱,早點睡覺,明天還要趕路。突然間,她覺得“巴蜀郡主”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隻見她緊皺眉頭,腦袋急轉,頓時錯愕——原來是阿媽趙柔雅曾經對自己說過,她有一位堂姐,文武全才,是絕代美女,被先皇封為巴蜀郡主。
顧玉茹看見鎮南將軍這般神情,以為剛才所說的“另一拔人”是北真來的探子,霍然抽出寶劍,向鎮南將軍問道:“是北真人嗎?我去殺了他們!”
鎮南將軍精神恍惚,喃喃自語道:“她是我的大姨媽!”
顧玉茹一臉霧駭,重複問道:“她是你的大姨媽嗎?”
鎮南將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看著顧玉茹輕輕地點了點頭。
顧玉茹一頭霧水。
“篤篤篤!”有人敲門。
顧玉茹走近門後問道:“誰呀?”
門外傳進一個女聲:“鎮南將軍在嗎?我們寨主——巴蜀郡主想同鎮南將軍和他身邊的一位偏將軍見一麵。”
“另外一拔人”連自己的身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鎮南將軍和顧玉茹都一臉愕然。
這一晚,在驛站一間僻靜的客房裡,鎮南將軍和顧玉茹同一代美女巴蜀郡主趙綽韻相認。蕭歸沐稱呼趙綽韻為大姨媽;顧玉茹稱呼趙綽韻為綽韻師叔。
趙綽韻是司馬劍南的親生母親。她向顧玉茹打聽司馬劍南的近況。顧忌茹把自己與二嫂戚瑤瑤同司馬劍南第一次相遇的故事向趙綽韻講述了一遍,客房內所有人聽了之後都笑出了聲來。趙綽韻那雙美麗的眼睛噙著淚水:“劍南那丫頭小時候就古靈精怪!可不知道她現在在戚家鹽店過得如何?”
顧玉茹高興地說道:“她好著呐!如今她己經同戚光師弟完了婚。戚光師弟中進士之後在陽州府任主簿,劍南師妹現在是主簿夫人啦!這個也沒什麼!關鍵是我殷源源師叔很疼這個兒媳婦,待她比親閨女還要好幾百倍!”
趙綽韻一臉欣慰地說道:“我深知戚薇師弟和殷源源師妹素來都是慈悲心腸!她過得好我就放心啦!”
這時,房內一位一直默默靜坐的二十多歲男子站起身來,向趙綽韻拱手旋禮向道:“敢問姑媽,這位顧玉將軍所說的司馬劍南姑娘是侄兒的表妹嗎?我在淤泥水寨怎麼一直沒見過呢?”巴蜀郡主突然臉呈羞愧之色。她囁嚅地說道:“是的!她是姑媽的大女兒,你的親表妹;她生活在蜀地,離這裡有幾千裡遠。”弱冠男子修養極佳,拱手施禮:“謝謝姑媽能把這些告訴侄兒!”禮畢坐回原座。
這弱冠男子是誰呢?
他是巴蜀郡主的哥哥魏王趙景的獨生兒子趙原。魏王魏王妃死得早,趙原在繈褓時便成了孤兒。那時候巴蜀郡主趙綽韻隻有十六歲,便把侄兒趙原抱過來扶養。可說是小姑娘扶養小嬰兒。趙原從小到大在淤泥湖水寨生活,從未離開水寨大門半步。他是皇族。當今皇上無後,想過繼趙原為養子。於是下了詔書,要趙原回京都居住。因此,趙綽韻正在帶領淤泥湖水寨十多位武功高強的姑娘一路護送。內有一位叫關怡的大姑娘武功最強,一板一眼地守護在未來太子殿下的身邊——如果沒出差錯,現在趙原己是準太子了。
歡樂總是一刹那間。夜深了,明天還要趕路。
鎮南將軍告辭時,趙綽韻攔住她叮囑道:“由於目前朝堂尚未清明,今後我隻能稱呼你為鎮南將軍;你今後隻能稱呼我為巴蜀郡主!”
鎮南將軍和顧玉茹離開之後,趙綽韻對趙原和眾女孩說道:“鎮南將軍和顧玉偏將女扮男裝的事情,你們絕對不能對外透露半句!”
趙原和眾女孩向天發誓:“誓死保守這個密,如有違背,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