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著那穆起章的神情,樊兵武知道,自己這是猜對了。
老師心中護送陛下回京的最佳人選,是那衛家人,範州軍的統帥,衛青時!
他細細的思索了一下,不由得對於眼前的老師,一陣欽佩。
自己的老師,無論是兵法謀略,還是心計,都足夠自己學好幾輩子的了。
就單是從其對於如今瓊州乃至整個大堯亂局的應對上看,就足以令人歎服!
要問,穆起章今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劉溫良的府邸前?
又為什麼會提到京城的亂局,提到蕭寧回京?
這一切,都要從穆起章出征前說起!
穆起章出征前,一共給樊兵武留下了兩個任務!
第一,監視太後黨,以及和孟如秋來往甚密的軍侯,駐紮在洛陵城鄰州渭水畔渭水營的段汝斜!
第二,坐鎮瓊州後方,時刻關注著下燕軍的舉動!
穆起章近乎半輩子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他的行軍經驗,那是何等的豐富?
自己出征,朝中可能會有人有動作這種事,他又怎麼會想不到?
“老師,有關於您怎麼知道,那孟如秋很有可能會有動作,甚至,還讓我早早地就去盯著段汝斜這事?我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但我還是想聽您說一下理由,來印證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測。”
樊兵武對眼前自己的老師,那可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正所謂,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
說的,大抵就是老師這種帥才吧!
“理由其實很簡單。”
對於這個徒弟,穆起章還是很看重的。
“大堯如今的局勢,上得了台麵的勢力,無非也就是京中的清流和太後黨,以及京外的五王!”
“說到這些勢力,五王雖然勵精圖治,都有爭奪皇位之念,但幾乎都還處於觀望狀態,且五人相互掣肘,動手的概率並不大。”
“倒是京城我們的這兩個老對手,在皇帝登基後,清流和太後黨早就有些坐不住了,動手的概率,要遠遠高於五王。”
“可清流們大多文官,和武官來往不多,加上許居正的眼光還是看的長遠的。他能想明白,有我在,大堯朝局還能保持不亂,相對穩定。”
“而我一旦出事,五王怕是就坐不住了,到時候大堯大亂,生靈塗炭,絕非他清流想要看見的!”
“因此,一能看清局勢,二無軍方馳援的清流,有動作的可能,同樣不大。”
“將五王和清流一一排除,我們唯一需要提防的,自然就隻有孟如秋了。他和那渭水營主將本就來往密切!”
“在新皇登基後,我們把持了朝政,清流們雖然頑固,但私念並不多,隻有他,是真得焦躁不安呐。”
“而且,他還有動手的條件,那渭水營是他在軍方的倚仗!我們自然需要提防。”
“至於下燕和瓊北王,我帶兵奔赴夷州,瓊州相對空虛!”
“而下燕國內最近又不太平,山火叢生!下燕有可能會來趁火打劫,不是一件很容易想到的事情麼?”
樊兵武點了點頭,跟自己的猜測相差不多。
這後麵的事情,就很清楚了。
自己發現了渭水營和下燕軍都有大軍調動的跡象,於是便通知了老師。
之後,探子又在下燕軍中,發現了瓊北王舊部的蹤跡。
最終,今日就有了這本,圍攻瓊北王王府的事。
老師這可真是精密的分析,嚴謹的判斷啊。
樊兵武在心中感歎道。
至於為什麼穆起章如今,沒有在夷州。
理由很簡單,夷州之戰已經大獲全勝,這已經是穆起章來到瓊州的第二天了。
穆起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這些事情,想做到其實並不難,隻要多看多想,大家都能做到。現在,你來給我說說,為什麼那衛青時,是此次送皇帝回京的最佳人選?”
樊兵武聞言,略微思考了一下,點頭道:
“此事的源頭,還是那孟如秋謀反。孟如秋想要謀反奪取京城,關鍵在於調動渭水營!”
“想要調動大軍,必須師出有名!因此,孟如秋最有可能做得事情,就是讓那太後下旨,說老師挾持了陛下,先對我們打上謀反的罪名。”
“最終,找個合理的理由,讓渭水營前往京城,拱衛洛陵城。”
“如果對方一旦這麼做,清流肯定是不同意的。但若有皇太後的旨意在,他們根本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去辯駁。”
“所以,想要解決問題,唯一的辦法,是讓皇帝回京,那旨意便不攻自破,清流也就有了辯解的理由和支撐。”
“想要維持朝局穩定,清流這次就必須幫助我們,維護這新皇的正統,反駁太後。”
“這就是必須送皇帝回京的理由了!”
“可是,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前往京城和渭水營之間的要道,岐山山口堵截段汝斜。因此,就必須找人兵分兩路,護送那皇帝回京。”
“這個人呢,既要真心保護皇帝,還有懂得兵法謀略,且自身武藝出群,可以做到臨危不亂,隨機應變!”
“衛青時雖然年少,但身手高超,且心有謀略,在自身條件上很是符合。”
“同時,衛青時是那衛清挽的胞弟,衛清挽與那蕭寧雖然和離,那蕭寧還大有忘記了舊情的征兆,可衛清挽餘情未了。”
“衛青時和姐姐一心,自然會為姐姐著想。衛清挽是不想這新皇出事的,因此,他肯定會一心保護這皇帝!”
穆起章聽到這些話,眉眼之間儘是滿意。
不錯,不錯啊。
自己這弟子的長進,真不小啊。
“好啊,好啊。兵武啊,如今,你也算是可以出師了啊。以後,我穆家軍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穆起章很是欣慰的打量著對方,道。
穆起章一生未有子嗣,樊兵武在他眼裡,既是徒弟,又是兒子。
“老師,兵武還有一事不明?”
“問。”
“按照我們的分析,如今的重中之重,自然是前往那岐山峽穀,圍追堵截段汝斜的渭水軍。”
“既然如此,這瓊州提防瓊北王之事,您交給我就好了,又何須自己親自在這等這麼一天呢?”
樊兵武納悶的道。
穆起章是昨天到的瓊州。
大軍呢,已經兵分兩路。一路已經悄悄隱藏在了瓊州城外紮營,準備應對下燕軍。
另外一隊,已經昨天就開始,往那岐山峽穀開拔了。
按理說,下燕軍這邊,瓊州城據險守城,相對容易,那堵截段汝斜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可穆起章卻因為瓊北王的事,硬生生的耽擱了一天。
要知道,前線有沒有穆起章坐鎮,對於穆家軍而言可是有著天大的影響的。
聞言,穆起章搖頭,歎了口氣,道:
“這瓊北王年輕時,五中文狀元,三中武狀元。這樣的人,一生想要報效國家,未曾謀反。”
“就算如今,他私通下燕,那也是情有可原啊。對於這等忠心了大半生之人,總不能讓他寒著心下黃泉吧。”
“兵武啊,這曆朝曆代的瓊北王,雖然能力各異,有長有短,但都曾未曾有過造反之心。”
“劉溫良更乃世間大才,且忠肝義膽,一心為國。對於這樣的人,其實給他個一官半職,也未嘗不可啊!”
“可是,曆朝曆代的皇帝,在這種情況下,卻還都在提防他們,不許他們入朝為官麼?你可知,這是因為什麼麼?”
“這,除了皇室提防他們,難不成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樊兵武愣住了,目露疑惑。
對此。
穆起章的神情,多出了幾分憂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