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居正和霍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對於今天的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根本就沒有絲毫贏的希望。
隻是。
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儘管已經抱著這樣的心態了。
那譚錄和秦遠陽如簧般的巧舌,還是讓他們再次開了眼界。
“一直以來,我們大堯都自詡為開明的國度。可是呢?在這等開明的國度上,我們卻一直在做著不開明的事情。”
“我們一直在提父終子及,兄終弟及這些腐朽、刻板的條例,自以為這樣就是遵守正統。”
“可是,我們從來沒有提過,那些公主們,那些長公主們的位份!我們,完全忽略了她們!”
“若我們大堯真的是個開明的國度,這男女之間,難道不應該擁有同樣的繼承權麼?”
“父終子及,我看不應該吧。父終子女及,這才是開明!”
譚錄率先發難。
甚至,在說完之後。
他還指了指大殿之外。
“在外麵,就有上千之眾的大堯子民,其中不少為婦人。我們不妨問問他們,他們認為的開明是什麼!”
“在此基礎上,我們就該說說太皇太後,孟氏風華了。首先,在情理上,夫妻之間,難道不應該是比叔侄更加親近的血緣關係麼?”
“此外,在事理上。如今,要找一個對於我們大堯朝堂儘數了解,且又有能力執掌大位的人。”
“太皇太後一直身居後位,曆經三朝。這麼多年,他不僅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同時更是輔佐了三位君上!若說繼承皇位,還有人比她更合適麼?”
二人一番巧辯,言辭犀利,角度刁鑽。
短短的幾句話,就把清流們說的啞口無言了。
許居正和霍綱一次次開口,隻可惜,不出幾秒,就敗下了陣來。
僅僅不到一刻的時間,二人就再也說不出任何反駁之言了。
因為。
他們所有的話,都被二人堵死了。
且在大殿之外,還有著數千人為二人撐腰。
他們想過,這二人會有些難對付,卻未曾想,會是這般難纏。
難纏到這所謂的朝堂論宗法,從一開始就成了一邊倒的碾壓局!
譚錄和秦遠陽,顯然還不打算就此放過許居正等人。
“我知道,有些大人們,一直在推舉那昌南王蕭寧,來執掌皇位。在我看來,這不是什麼忠君,大義!相反,這是迂腐,這是死板。”
“這太皇太後繼位原本就是最正統的事情,可是,你們卻因為一些古板的條規,就拚命反抗。甚至,要力挺一個人儘皆知的紈絝繼位。”
“我想,在諸位大人們心中,應該同樣也對那紈絝厭惡的很吧。隻是,你們為了你們心中所謂的大義,選擇站在了他這一邊。這是什麼?”
“這是懦弱,這是懦夫之舉。更何況,就算沒有今日的宗法之論。你們告訴我,於情於理,那新皇真的配當皇帝麼?”
“諸位大人們捫心自問,一個至今,都沒有勇氣,亦或是沒有能力站在這大殿之上的人,真的有資格坐在這把龍椅上麼?”
“如果真讓這樣的人登上帝位,大堯的明天將在何方,將在何方啊?!”
譚錄的聲音猛然增大,字字誅心。
許居正和霍綱不再辯駁。
他們明白,再多的辯駁,已然無用。
荀直一直站在自己的位置,冷眼打量著眼下這群人的爭辯。
目光平淡,不見絲毫波動。
事情發展到了這等程度。
有些朝臣們,甚至已經開始恭賀那孟如秋了。
在所有人看來,結局,已定!
清流們落寞的低著頭,羞愧難當,心如死灰。
孟黨們一個個相互恭喜,開始做上了升官發財的美夢。
尤其是那個迎風倒的投機派,一個個更是激動地不行,就差把酒言歡了。
“咚~~~”
“咚~~~”
“咚~~~”
就在此時。
大殿之外。
三聲輕盈的擊罄聲,緩緩傳來,悅耳之音,飄入了每個人的耳際。
孟如秋眯著眼睛,聽著這聲音,仿若凱旋之天籟,心中一陣舒暢。
這是以往早朝開始的罄聲!
不少人也是直到此時才幡然醒悟過來。
這才是以往,正式上朝的時間啊。
今天,因為眾朝臣都知道,今日之事茲事體大,所以才來早了些許。
而那孟如秋又等不及了,所以才提前開了朝。
誰知道。
原本會是一場持久戰的朝局,竟會是這般短暫。
這才剛到平日裡朝會開始的時間,今日之事已然大局已定,結局已出。
片刻的擊罄聲,讓不少人有了短暫的失神。
就在此時。
在擊磬聲落下後。
就聞一道很是爽朗的聲音,如洪鐘般穿透力十足,從殿外傳來!
“是誰說,朕就沒有勇氣站在這大殿之上的?早朝都是要以三聲擊磬聲後,才正式開朝。”
“諸位大人,就算你們心中再急,也不該心急到連這等傳統的慣例,都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
!!!
聲音裡帶著輕鬆與自信。
人未至,聲先揚。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有一說一,這個聲音,有些許熟悉!
這,不是那新皇的聲音麼?
這個問題,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那些中立派的大臣們,並不知道此次蕭寧回京究竟麵對了些什麼。
因此心中最多就是泛起了些許:
“那新皇還真敢來”之類的疑慮。
楊千禾呢,和彆人不一樣,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她的心中有的,隻是無儘的喜悅!
原本。
她還因為這蕭寧一直沒有上殿,就被罷黜了皇位,一沒有受辱、二沒有出醜,正覺得心中不爽呢。
現在,聽到這個聲音,她的麵色不由得一喜。
這個聲音她可是太熟悉了,絕對不會錯,就是蕭寧!
好啊好啊。
正愁你不來,我沒有笑話可看呢。
結果,你就自取其辱的來了。
終於啊,自己這趟沒有白來。
一切,開始有意思起來了。
楊千禾不由得朝著那大殿門口望去,心中已經開始幻想,一會蕭寧被諸位朝臣們聯手抨擊,臉麵掃地的場景!
這兩方不知蕭寧的境遇,心路曆程大抵就是這般了,心中的波瀾不至於太大。
可清流和孟黨就不一樣了。
那新皇此次回京,麵對的是怎樣的波折啊?
對手是誰?
聶如空啊!
這等情況下,那新皇哪有回來的機會啊?
不可能!
不可能!
這個聲音,最多就是像新皇了些而已吧。
但肯定,不會是他的。
眾人隻是呆滯了片刻,就在心中否定了這般想法。
至於荀直。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多看那聲源處一眼。
新皇究竟是個什麼人,他太清楚了。
麵對聶如空,他絕對沒有希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