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位之上。
蕭寧靠在龍椅的椅背之上,一手托著下巴,麵帶思索,目放迥光。
“幾位從朕入殿開始,就一直稱呼朕為昌南王,朕還以為幾位叫習慣了。現在看來,好像是幾位已經自行把朕這皇帝的身份,給剝奪了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玩味,底氣十足。
“隻是,不知道幾位,是用的何等理由啊?”
眾朝臣的目光落在蕭寧的身上。
這會。
這位新皇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
看起來,很明顯是打算就這個問題,繼續跟這譚錄和秦遠陽辯論一番啊。
莫非。
這新皇是打算繼續剛剛清流們做過的事情,跟這幾位大士們,也來一次朝堂論宗法?
想到這。
不少大臣紛紛被激起了興致,瞳孔內精光閃爍。
這新皇,還真是自信啊。
隻是,這過度的自信,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這譚錄和秦遠陽什麼身份啊?且剛剛二人在論宗法時,究竟是個什麼表現,眾朝臣們可都看在眼中。
他們承認,這新皇三月不見,口舌之上似乎變得犀利了起來。
可是。
論宗法和逞口舌之利完全是兩碼事啊。
剛剛那許居正、霍綱以及眾清流等人,這麼多人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這新皇一個人能做到?
根本不可能啊。
儘管知道,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辯論。
朝臣們依舊是滿滿的好奇。
畢竟。
這次的主角,是蕭寧。
看熱鬨的是不嫌事大的。
可清流們不一樣啊。
他們心中很是清楚,朝堂論宗法這等事,隻要一旦開始,自己這邊就是必敗的。
譚錄和秦遠陽實在是太能說了,且引經據典,字字珠璣,剛剛他們可已經領教過了。
自己這麼多人都敗的體無完膚,就更彆說新皇這個肚子裡沒有什麼墨水的紈絝少爺了。
因此。
這譚錄等人此次的話茬,完全就是個陷阱啊。
隻要蕭寧踏進去,那就必敗無疑!
眼見著蕭寧就要中計,許居正可看不下去了。
在清流們看來,眼下蕭寧既然來了,就應該直接把宗法之事糊弄過去。
不然。
隻要在這件事情上糾結,蕭寧的皇位就保不住。
眼看著譚錄就又要開口。
許居正當即率先阻攔,道:
“陛下,老臣以為,沒有必要跟二位大士,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爭論了。今日是政末朝會,既然是政末朝會,理應討論陛下代政三月的事情。”
“就算這宗法之事需要討論,也莫要亂了次序。老臣認為,宗法之事,應該日後再議。”
許居正說完,心中祈禱著蕭寧可以聽出自己的話外音,不再在宗法這個話題上,與譚錄等人深究。
隻要蕭寧同意自己的提議,加上有著蒙尚元的支持。
這件事情想糊弄過去,應該還是可以的啊。
實在不行,直接讓禁軍把他們拖出去。
儘管不知道蒙尚元為什麼會站隊蕭寧。
可既然蒙尚元聽蕭寧的,那就是自己人啊。
自己這邊多了個蒙尚元這等打手,那事情可就好辦多了。
隻可惜。
許居正的話甚至都沒有說完,就被那蕭寧抬手打斷了。
“許相無需多言,這繼承皇位,順應天意,乃至大禮大道之事。若是朕繼承皇位,都不能符合情理,還在為外人說道,那接下來還如何服眾?”
“因此,既然有人提出了疑問,朕就要好好地解答他們的疑慮。如此作為,天下人方能信服。”
蕭寧道。
此言一出,那許居正、霍綱等人的臉色,直接就變了顏色……
一些中立派的大臣們,則是在心中暗歎:
這昌南王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清流們也真是可憐啊。
有這麼一個人在後麵拖後腿,他們怎麼可能鬥得過孟如秋啊?
孟黨們則不然。
聽到蕭寧這如此絕妙的助攻,他們差點就跟著鼓起掌來。
楊千禾這會還一直處於懵逼的狀態。
看著那對蕭寧如此恭敬的蒙尚元,她覺得這一切就跟做夢一般。
以前那個廢物,什麼時候竟然得到了蒙尚元這等人的支持了?
驚愕間。
聽到了蕭寧的要論宗法的這番話,她才回過神來,撇了撇嘴,冷冷一笑。
嗬,這蕭寧竟然還敢和這兩位大士論宗法?
這下有好戲看了。
這蕭寧還真是有點狂的沒邊了啊。
這樣也好。
自己倒是要看看,一會他是怎麼自取其辱的。
此次。
新一輪的朝堂論宗法,再次開始!
時間飛快,一轉眼,一刻的時間就過去了。
和時間一起變幻的,還有滿大殿之上,所有人的表情。
秦遠陽和譚錄一開始還以為,這次的論宗法,無非就是小菜一碟。
清流這麼多人,都被自己二人三言兩語,說的無處反駁了。
一個小小的昌南王,胸無半點城府,不懂八兩詩書的紈絝二世祖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
然而。
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
他們的表情,開始從傲慢、自信,開始變得驚愕、鄭重,再到迷茫。
再到如今。
二人已經是一臉的為難和壓力,痛苦麵具都戴上了。
諸位朝臣們,一個個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盯著皇位之上,那個喋喋不休,舌戰群儒的蕭寧。
皆是呆住了。
這新皇什麼情況啊?
大家原本還以為,這新皇是在沒事找事。
可誰知,這家夥還真是有點東西啊,看起來像是有備而來。
此刻,這新皇不但談吐有方,言辭犀利,且引經據典,字字句句都很有條理和說服力。
滿朝的大臣們,甚至包括很大一部分孟黨,都被他說的不斷點頭。
驚喜來的實在是太過於突然。
許居正和霍綱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一同看向那已經把譚錄、秦遠陽說的再無反駁之力的新皇。
徹底愕然了。
此時此刻,他們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般!
這新皇什麼時候,開始有這般談吐了?
這真的還是那個紈絝子弟麼?
剛剛自己這麼多人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這新皇一個人竟然就做到了?
豆粒般大的汗珠,已經開始在譚錄和秦遠陽的額頭低落。
除此之外,那楊千禾的眉頭,同樣已經狠狠地皺起。
搞什麼啊?
這蕭寧怎麼還就,把這兩個大士說的無法反駁了?
這個自己一直都不曾看起的枕邊人,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了一番這樣的能力了。
一時之間。
楊千禾又猛然想起了和離那日,這個人的那一手遊龍般蒼勁有力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