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報語氣輕鬆,但話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那異域商人臉色微變,顯然有些不甘心,但又怕失去這筆生意。
半晌後,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這位公子好眼光,看來是真識貨的,那我讓些價,十兩銀子。”
“還是太高了。”悔報微微搖頭,仿佛在談論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淡然道:
“你也知道這鐲子有些缺陷,三兩銀子已經是非常合理的價格了。若你真想賣,就不要再抬價。”
攤主見他態度堅定,心中明白自己遇上了行家,知道若再硬撐,反而會失去生意。
他思索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好吧,既然公子誠心想買,那就三兩銀子賣了。”
衛輕歌聽到這話,頓時眉開眼笑,立刻從荷包裡掏出銀子遞過去,接過手鐲,心滿意足地戴在手腕上,笑道:
“謝謝悔公子,若不是你,這鐲子我可就買貴了。”
悔報隻是淡然一笑,不以為意:“喜歡就好。”
衛清挽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心中有些震撼。
悔報的談吐與氣度實在不像一個普通的遊學書生,他對這些異域商品的了解程度,讓人不禁懷疑他到底是從何處學來的。
他們繼續在街上遊逛,來到了一個賣古玩雜物的攤位前。
攤位上的古董琳琅滿目,青銅器、陶瓷、木雕、玉器,各種各樣的小物件擺滿了整個桌麵。
攤主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目光精明,顯然是個行家。
衛青時向來喜歡收藏一些稀奇的小物件,一看到這攤位就興奮起來,仔細打量著那些古董。
悔報站在他身旁,目光隨意地掃過攤位上的物件,卻突然被一件不起眼的小物件吸引住。
那是一隻巴掌大小的青銅小獸,通體呈現出一種暗綠的銅鏽色,造型古拙,栩栩如生。
悔報輕輕拿起那隻小獸,仔細端詳了片刻,隨後不動聲色地放下,對攤主問道:“這件小獸怎麼賣?”
攤主瞥了他一眼,隨意地說道:“這隻是個普通的小物件,沒有什麼特彆的,若公子喜歡,就兩兩銀子吧。”
“哦?兩兩銀子……”悔報嘴角微微一揚,神色似笑非笑,淡淡說道,“不過是兩兩銀子,也不算貴。”
他頓了頓,隨即轉頭對衛青時說道:“青時,我看這件小獸倒是挺有趣的,不如你買下來收藏吧,價格也不高。”
衛青時本就對這些古玩有興趣,聽悔報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意思,便爽快地掏出銀子遞給攤主:“好,就買了。”
攤主接過銀子,笑嗬嗬地把小獸裝進一個布袋遞給衛青時。
衛青時接過後,心情愉快地把玩著那隻小獸,完全沒想到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竟會有什麼特彆之處。
幾人離開攤位後,悔報望著衛青時手中的小獸,目光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衛清挽察覺到這一點,忍不住問道:“悔公子,你好像對那隻小獸很感興趣。”
“的確有點。”悔報不動聲色地回答,隨即解釋道。
“那隻小獸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若我沒看錯,應該是我們大堯兩千多年前,安國時期的‘辟邪獸’,是一種護身用的擺件。”
“安國青銅器如今存世不多,而且這件的做工相當精致,想來背後有些來曆。”
衛青時聽了,頓時驚訝:“悔公子,你是說我這兩兩銀子買回來的,是件安國時期的青銅器?”
“嗯,不過這隻是我的猜測。”悔報輕笑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但如果真如我所想,那可就算是撿了個大便宜了。”
衛青時聽後有些興奮,緊緊握住那隻小獸:
“真沒想到,悔公子竟然眼光這麼好,幸虧你讓我買下,不然我還真以為隻是個普通的小擺件。”
衛清挽看著悔報的從容笑容,心中更加疑惑。
這個人,見多識廣,談吐不凡,處處都顯得遊刃有餘。
若真如自己猜測的那般,他與蕭寧有著某種隱秘的聯係。
那也真是一件稀罕事。
自己那相公,怎麼會認識這等人?
可是,他這一路上的某些所作所為,又顯得和蕭寧聯係匪淺!
衛清挽打量著那悔報的背影,目光帶著思索。
這一晚的雲合鎮,燈火依舊明亮,喧囂依舊不斷。
街上人來人往,四人一路走走停停,偶爾閒談幾句,笑聲輕鬆而愉快。
在這片燈火輝煌下,衛清挽眼中的悔報仿佛一個謎,讓人看不透,摸不著……
夜色漸深,雲合鎮的熱鬨絲毫未減。
小鎮的集市在燈籠的映照下,依舊喧囂非凡。
街道兩旁的商鋪大多還開著。
叫賣聲、笑聲、人群的交談聲交織成一片,好似一曲永不停息的市井樂章。
衛輕歌、衛清挽、衛青時和蕭寧四人並肩走在熱鬨的街道上。
時而駐足觀望,時而低聲交談,享受著這片刻的輕鬆時光。
走著走著,衛輕歌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啪”聲在夜空中響起。
那聲音有節奏地敲打著,格外引人注意。
她抬頭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一處攤子旁,圍滿了人群。
中間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說書人,正拿著一塊醒木,時而敲打桌案,時而揮舞手臂,講述著某個激動人心的故事。
“這兒有說書的,我們過去聽聽吧!”
衛輕歌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連忙拉著衛青時和衛清挽朝那邊跑去。
蕭寧見狀,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他們來到說書人身旁,擠進人群,隻見那說書人年約五十,穿著一身青色長袍,留著一撮花白的胡子。
手中握著醒木,正拍打著桌麵,講得眉飛色舞。
他的聲音洪亮,語氣抑揚頓挫,吸引了周圍一眾聽眾的注意。
“且說那南越的鐵膽韓勇,原本是個南越的豪強,常年在邊境一帶橫行霸道。”
說書人用力一拍醒木,發出清脆的“啪”聲,引得圍觀的人群一陣驚呼。
“他雖然行事殘忍,卻膽大心細,手下聚集了一大批亡命之徒,漸漸在南越與大堯的邊境鬨得聲勢不小。”
“有一次,韓勇打聽到有一支商隊要經過雲合鎮,這商隊帶著不少值錢的貨物,從南越一路北上。韓勇心中打起了主意,帶著手下精銳,埋伏在鎮外,準備劫掠。”
說書人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語氣中透著幾分神秘。
“那天晚上,月黑風高,韓勇帶著手下趁夜色悄悄潛伏在山道旁,見到商隊的燈籠光隱隱約約出現,便揮手下令,將那支商隊團團圍住。”
“誰知那商隊中也有幾個膽大的護衛,見韓勇帶人前來,並未慌亂,反而拔刀迎敵。雙方頓時打作一團,殺聲震天,刀光劍影在黑暗中閃爍不休!”
說書人說到這裡,又用力敲了一下醒木,聲音如雷鳴般響徹周圍,讓人心神一震。
圍觀的群眾屏息凝神,仿佛已經被故事情節深深吸引。
衛清挽站在人群中,聽著這故事,臉色微微變化。
她對韓勇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昌南王府的故交中,確實有這樣一位鐵膽韓勇,但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南越豪強。
衛清挽眼神漸漸變得嚴肅,心中升起了一股衝動,幾乎想要站出來,去質問那說書人。
然而她忍住了,繼續靜靜聽著。
“那一戰可謂激烈,韓勇的手下刀劍如林,殺得那些商隊護衛節節敗退。可這時候,商隊中忽然傳出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怒喝道:‘韓勇,你既然敢動手,就彆怪我們不客氣!’”
“韓勇哈哈大笑,說道:‘你們不過是幾個軟腳蝦,也敢跟我鬥!’他拔出佩刀,親自上陣,將那商隊中的幾個護衛擊倒在地。”
“不過那商隊中倒也有幾個硬骨頭,寧死不屈。眼看著韓勇要痛下殺手,忽然從雲合鎮裡趕來了一隊大堯的兵馬,原來是鎮守使聽到了動靜,帶兵前來支援!”
說書人語氣一轉,故意放緩,製造出一絲緊張的氣氛。
“韓勇見大堯兵馬趕來,心中一驚,知道這次事情難辦了。他立刻揮手,帶著手下撤退。可大堯兵馬哪裡肯輕易放過,緊追不舍。雙方一路糾纏到了南越邊境,才終於罷休。”
說到這裡,說書人又用醒木輕輕敲了幾下,裝出一副意味深長的樣子。
“此後,韓勇的那些勾當逐漸暴露出來,大堯官府雖沒有明確證據,但早已將其視為邊境大患。可惜韓勇詭計多端,至今未能將他緝拿歸案。”
周圍聽眾聽到這裡,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韓勇真是個難纏的角色。”
“南越與大堯的邊境真不太平啊。”
“誰說不是呢!”
聽著這些議論,衛清挽終於忍不住了。
她正要向前邁步,卻見一旁的悔報已經從她身旁越過,向前走去。
“且慢。”
蕭寧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無比,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