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手底下都是行伍之人,心思雖說沒那麼細膩,行動卻利落得很,一應東西收拾的妥妥當當,就等周慎出門了。
他靠近馬車,轉過身來“出城和將軍府是兩個方向,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好孩子,快回去吧。”
以往他出征,家小也是這樣相送,周慎卻覺得這次格外不同。
他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或許是人,或許是心境。
梁善如忍著淚點頭“我看您上車,等您走遠了我就回去。”
其實嘴再甜一些,譬如保重身體一類的話不是不會說,可原本到了嘴邊的,突然就說不出口。
梁善如就意識到相處短短幾日,她對周慎也是有真心的。
這位跟爹爹情同手足的長輩,上輩子她進京之後一直到死都沒再見過,今生竟有了這許多不同。
梁善如揉揉鼻尖“您在不走,我真要哭了。”
周慎最後抬手揉她一把“遇上什麼難處一定要讓伯伯知道,不要一個人悶著。
善如,你爹是驍勇善戰,替官家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軍,他從來不是什麼罪臣,你也不要那樣想。
去了上京城,那些小娘子是貴女,你一樣是,用不著看誰臉色,或是諸多遷就忍讓。
好孩子,你可一定要記住啊。”
他有再多的不放心,也隻能交代到這兒了。
說的再多些,不要說梁善如,怕連他都要鼻尖酸澀。
是以匆匆上了馬車,沉聲吩咐車夫駕車離去。
馬車行出越有一箭之地,車身側旁軟簾明顯被人撩開一個角,然後又很快放了回去。
梁善如看的真切,眼眶越發紅。
濃雲勸她“姑娘彆難過,周大人說得對,天長日久,總有再見麵的時候。”
梁善如嗯了聲,忽然問她“你覺得周伯伯好不好?”
濃雲不明就裡,卻老實回答“好呀。您一封信,周大人就來了,固然他也說了三殿下吩咐過,可咱們姑奶奶沒回來之前,周大人那樣護著姑娘,光是跟長樂侯動手都有兩回呢。
奴婢哪怕不懂那些,都曉得這很不容易,周大人對姑娘是真的很好。”
她一麵說,一麵陪著梁善如上車“也是老爺在時為人好,姑娘看周大人,看三殿下,不都是老爺替姑娘修來的善緣。”
她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什麼都敢說。
梁善如情緒明顯低落了些“或許吧,說不定爹娘在天之靈,真的庇佑著我,也正因為如此,昨天咱們才能逢凶化吉。”
她一提起昨天,濃雲嚇得臉色都變了“姑娘快彆提,傳出去一兩句可了不得,奴婢想想都後怕。”
她迷香吸得多,但休息一夜也就沒有事兒了,隻是覺得那李自陽可恨該死“等去了盛京安置下來,奴婢得去練練拳腳,跟著姑娘才能保護您,不然奴婢也太不中用了!”
一句話又把梁善如給逗笑“你就算了吧,多盼著到了盛京咱們過好日子不行啊?這些麻煩,離咱們遠一些才好,一輩子遇不上那才叫福氣呢。”
可福氣哪那麼容易得。
官家的公主都未必能過的十全十美,何況是她這砧板上的肉。
梁善如略略合眸,做小憩狀,再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