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之日,平湖寒梅之間,西首樹林中隱隱有爭吵之聲,卻見湖心難得有人閒情逸致的泛舟賞雪。
“你不是說你爹已經死了嗎?”
“你咒我爹爹呀!”
舟上,隻見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男的十**歲,身高膀闊、濃眉大眼,女的不過十五六歲,卻生的容色絕麗,嬌美無比。
“沒有沒有沒有。”男的連聲說完,小聲嘟囔了一句:“難道是我記錯了?”
少女自是全部聽到,聲音婉轉又顯低沉:
“是我娘親,我娘親在我出生以後就死了,我從沒見過她。”
“我爹也跟你娘不同,他每天不是彈琴、作畫、寫詩、栽花,便是賞月、練武,要不就是給我講故事,發脾氣。”
“他也會做吃的,但十分挑剔,隻做最好吃的東西。”
說到這,語氣一變。
“不過我恨他,我隻是瞧見他關住了一個人,老是不放,見那人可憐,一個待著還悶得慌,便拿些好酒好菜給那人,他就惱了罵我,如今我出來這麼久了,也不見來找我,定是不要我了。”
“哼,我恨死他了。”
男的絲毫不懂這種女兒情懷,也辨不清話中意思,一臉認真的道:
“我還是覺得你不該跟你爹吵架,更不該恨他,教我呼吸、坐下、行路、睡覺的道長大叔,連我的仇人都不讓我恨,你怎麼能恨你爹呢!”
少女突然望見不遠處的湖麵上似是出現了一具浮屍,她定睛一看,不禁脫口而出:
“爹爹!”
“啊!蓉兒,你說那浮在水麵上的人,是你爹爹!”
“不......不可能,他武功那般高......”黃蓉微紅雙眼,立馬持槳蕩舟,迅速的靠了上去。
郭靖第一時間將浮屍撈了上來。
黃蓉仔細端詳浮屍的麵容,不由神色一怔,俏臉逐漸出現一抹古怪之意。
隻見此人容貌俊逸非凡,身材頎長,跟自家爹爹麵容倒是有七八成相似,可瞧著年歲隻有十六七歲。
除此之外,雖是一身青衣布袍,但沒有完全做文士打扮,一對袖口之處,戴有一雙很是乾練的黑色護臂。
“蓉兒,這分明是一個大不了你多少歲的小兄弟,根本不是你的爹爹。”郭靖欣喜道。
莊不染昏昏沉沉之間,隱約聽到耳邊傳來對話聲,心中出現驚疑不定的情緒。
他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微皺眉頭打量了四周,想著這一下給自己乾到哪裡去了,決計不會是在生活了三年的東海之地。
最後,卻是不禁將眸光落到了容色絕麗的少女身上。
郭靖突然麵露驚奇,側頭低語:
“蓉兒,我發現你們長的有些像,尤其是眼睛鼻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黃蓉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道:
“誒,我們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應該道謝,再說一下自己姓甚名誰。”
此刻的莊不染,眸中異色愈顯濃鬱,聽其稱呼,再觀二人容貌,哪裡還不知道麵前兩人是誰,心中倍感無語之餘,還突兀的冒出一句話。
“人剛十六,有女十五?”
他徑直站起,隨口回了一句:
“姓莊,居無定所,多謝二位相救。”
“蓉兒,這位小兄弟不僅跟你長有些像,還跟你一樣,也是一口江南口音。”
郭靖一開始相識小叫花打扮的黃蓉,就因娘親是臨安人,教自己的六個師父則都是嘉興左近人氏,從小聽慣了江南口音,南歸後聽到黃蓉一口的鄉音,自是無比喜悅,生出了親近之心。
而黃蓉置若罔聞,像是沒聽到,心頭一陣起伏,暗咬銀牙:
“嗬嗬,鬼話連篇,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救命恩人的,居然報出一個假姓。”
“此話從何講起?”莊不染麵色平靜。
“哼,我瞧你應該姓黃,自小到大多半住在東海一帶。”
黃蓉說到這,心裡不忿的嘀咕:
“可恨,我就說爹爹為何一直不來找我,原來是這個老不羞的家夥,在外還有一個私生子。”
莊不染置若罔聞,看向郭靖:“敢問閣下,今夕是何年?”
“嘉定十六年。”
莊不染默算,從淳熙十年到這嘉定十六年,整整四十年,隨即一陣莫名:
“如此何嘗不是所謂的燈下黑!”
少頃,他一躍而起,幾個蜻蜓點水,便上了岸,遂踏著八卦方位,運起內功,一邊運功檢查身體狀況,順便烘烤濕漉漉的衣袍,一邊將心神沉浸在眉心深處。
就見一張混沌色的神圖,圖上氣流輪轉,銘刻幾行小字。
【假亦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