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啞婆滿身傷口,沈梔意隻覺得心如刀割。
娘親走後的這十來年,一直都是啞婆在照顧她,啞婆是除了娘以外,對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重要的親人。
“啞婆這樣都是你害的。你怎麼能讓啞婆出去幫你送信呢?”
“你以為那裴行之能有工夫來救你?且不說他已經被送去書院拜訪名師準備殿試。就他此次會試一甲第二的好成績,裴府也不會讓你這種人去沾染他。”
裴行之是京城名門裴家的旁支,因為父親早逝,自己這一房衰敗,當年被大家族所排擠,流落到了同陽縣,投靠了裴行之母族親戚,也就是劉氏。
他們在同陽縣待了四年多,沈梔意也和裴行之偷偷做了四年的好友。
後來裴行之鄉試第一,成了解元。京都大族立刻派人將他母子二人接走。臨行前裴行之來找沈梔意。
“梔意,我知你不易,但請你再等我一年,待我會試歸來,帶你離開沈府。”
沈梔意與裴行之相識於微末,自然明白他是個重諾守信的君子。有些事,裴行之不知道,有些話,她也不敢現在告訴他。
她隻無比慎重地將一方方帕交於他。
“若有家鄉佩印拜親時,萬望兄長勿相忘。”
裴行之走後的幾個月,沈尋文終於找到機會,從同陽縣調任入京,成了戶部一個筆帖式。一心想往上爬的沈尋文不知全貌就去求了同世子婚配的親事。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溜須拍馬自己的頂頭上司才拍來的好事,結果到手一看才發現是燙手山芋。
沈靜姝隻比沈梔意小了半歲,從小被沈尋文捧在手心裡長大。如今知道要嫁給死人,自然是鬨得天翻地覆,堅決不嫁。
最後劉氏把心思動到沈梔意身上。
沈尋文原配林雪在沈梔意六歲時就病死。這些年沈梔意被劉氏捏扁搓圓的,從未反抗過。
本以為這件事她也不會反抗。
誰知道這次沈梔意倒是長了脾氣,說什麼都不同意,甚至還敢偷偷派啞婆出去送信通知裴行之。
若不是裴家門房將信截下來,劉氏根本還不知道這件事。
沈梔意不明白其中曲折,隻知自己求助失敗,啞婆因為自己身受重傷。啞婆這一身的傷,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她其實已經做好了自己求救信被攔下來的準備,還讓啞婆去送信,是帶有賭的成分。
賭贏了她就能有更好的方式離開沈府。若是輸了,也合情合理,更加不會引起沈家這些人的懷疑。
隻是她低估了劉氏的心狠手辣。看啞婆的傷勢,是不及時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此時沈梔意心中暗恨自己計劃過於莽撞,害了啞婆。便再也顧不得其他,開口乞求:“我知道錯了。求夫人讓大夫為啞婆醫治,我嫁!我嫁!”
劉氏喜不自勝,一副萬般儘在我掌控之中的得意,痛快地叫了大夫。
沈靜姝鄙夷不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果然跟你那賤人娘一樣,不見棺材不掉淚!”
“呸!”
沈梔意沒有理會,隻是將啞婆抱回房間,讓大夫醫治。
“問題不大,都是些皮外傷,雖然看著可怕,但沒傷著內裡,養些時日就好了。倒是姑娘,我看你氣色比前幾日更差了些,要注意休養才是。”
沈梔意拿著身上並不多的銀錢酬謝了大夫,她自己的身子怎麼樣,她當然明白。
久病成良醫。
無妨,沈靜姝母女無非就是用些陰損招數作踐她,她不過皮肉受些苦。
她忍得住。
想到三日後英國公府會來下聘,她嘴角抿成一條線,嘴角隱隱有勾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