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不到十五分鐘,我們推門而入後,所見的景象簡直就像《聖言中描繪的人間煉獄一般。”亞倫說著,停頓了一下,勉強壓抑著驚恐、痛苦和失落交織的情感。
緊跟著,他長呼吸一口,雙手交叉,拚命壓抑著不自覺地抖動,繼續噙著音啞感說道:
“在場的全部人類將領都死亡了,他們的腦袋全部炸裂,隻剩下還在拚命向門口方向做著無意識扭動的身軀。而在場的血族基本都瘋狂了,他們像個狗一樣瘋狂地舔舐著地麵,十分貪婪,但並不享受,他們扭曲著身體痛苦地呻吟著,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就躺倒在地麵,再沒有了聲息。”
“至於那些異能者……他們在現場倒是沒有多少異常,不過被關在‘工業之心’地下‘隔離區’不到三天就用各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僥幸活下來的,隻有序階5的強者。
當然,例外的是,皇太子殿下也聆聽了完整的樂曲,似乎他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他當然不會受到影響。”從祭壇角落邊緣一塊較為灰暗的區域傳來了一個輕柔的少年聲音,“他具備‘神性’,還有‘升華基因’。”
“梵索嗎?你可是遲到了哦。”亞倫用調侃的語調說道,轉身望去。
從角落處逐漸走近的少年便是梵索,也是暗夜教會的正位樞機“謎音”。
他的體型與正常的十歲左右的人類少年彆無二致,這次再度來到“沉默鋼心”地下的他並未再穿上次的那件網格西裝,而是一件純黑色的拖到地麵的長袍,用以掩蓋手腕和腳腕處的金屬鐐銬。
他的臉這次被清洗得格外乾淨,顯露出原本的,屬於血族的白淨底色。
當然,搓洗的痕跡也清晰可見,他的鼻子到上嘴唇的部位就因此留下了兩道紅色的狹長印記。
“亞倫先生,有時候對時間的不尊敬恰恰是對生命的尊敬。昨天您和殿下告知了我有關那個女孩尹娜的事情後,我思索了一個晚上,甚至在夢境中我還向神明尋求了意見。
但可惜的是,那是一位古老的、掌管血液的神明,他對機械一竅不通。所以我今天早上五點就醒來後,就一直學著炎火帝國的那群信教者打坐,試圖去頓悟什麼。不過比較可惜,直到剛才,我才有了點微不足道的領悟。”梵索回答道。
“領悟的內容,我很好奇。”亞倫若有所思地用手杖支撐著身體站立問道。
“有關‘癲狂’的內容。”
“‘癲狂’?”
“沒錯。”梵索頷首道:
“當某件事物的力量超越了某種閾值,但大幅超出了人的認知,並且在短時間內,人窮儘了一切都沒有領悟分毫的話,他就會迅速陷入恐慌和自我懷疑中,進而瘋狂,癲狂,最後在試圖消弭這種不正常的情感時崩潰,走向死亡的深淵。”
“‘迷惘的歌聲’本質也可以這樣解釋嗎?”亞倫類推道。
“當然。你昨天遞給我的便箋中詳細記錄了在切卡夫斯克那次,尹娜吟唱的‘迷惘之歌’,其實詞彙很普通,但如果通過樂曲的語調引導,再加上魔源力的潛移默化作用的話,人們自然會瘋癲的。”
“比如說,廢土紀元的所有人幾乎都沒見到過美妙絢爛的世界,那些最多存在於和曆史書中。對於肮臟的、血腥的、殘忍的、殺戮的事情等等,他們都習以為常,甚至見怪不怪了。要是樂曲和歌詞讓他們瞬間進入美妙的宛若神明殿堂一般的幻覺中,他們能不瘋癲嗎?”梵索說著,露出了一副不屑的微笑。
“也許你是對的,不過你剛才提及的,皇太子殿下的‘升華基因’,又是什麼樣的存在?”亞倫附和道,期望梵索做出進一步的解讀。
“‘升華基因’嗎?是遠古罕見的,不被列為職業者和非凡之人的名為‘升華亞神’之人所擁有的獨特產物。
依靠‘升華基因’,他們天性就對美好的事物抱有憧憬和幻想,他們在和平世界並不會有所作為,但在混亂和無序的現在,他們會傾儘一切,恢複存在‘愛’與‘秩序’的世界。
並且,他們厭惡汙穢肮臟的血腥產物,反而幻覺中的美妙事物能讓他們迅速平靜下來。”梵索解釋道,他發自內心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日涅帝國皇太子尹凡特的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