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怪物?”來特疑惑道,用純黑的眸子謹慎地盯著麵前不遠處的頭顱。
雖說口中的語氣並不嚴厲、急促,甚至有點被眼前的怪異嚇得發愣。
但身為前帝國護衛隊成員、現軍團【戰士】的來特還是本能地憑借肌肉記憶抽出腰間的“狂熊牌”手槍,左手平穩托住槍身,右手解開保險,扣在扳機上。
緊跟著,他微微欠身,雙腳踏在冰冷的、像是明鏡般倒映著橘色與金色交織天空的地麵,沿著弧線緩慢向前移動,逐步靠近那顆古怪頭顱。
直到……頭顱將布滿凹陷斑塊的肉色觸手收回,閉上了猩紅的那隻眸子,僅露出澹綠的那顆,口中輕呢一聲,露出短暫急促的野獸般的“呼嚕”聲後,竟然發出了屬於人類的聲音!
“有人……來了?我……好……開心哦,好快樂啊……哈哈哈,哈哈哈。”
砰!
迅猛的爆鳴聲打斷了頭顱的自我陶醉。
子彈劃破橘色的空間,以近乎筆直的路徑“輕撫”過頭顱頂部,不規則地切下了幾隻蠕動的頭發後,在它腦後不遠處發生了小型爆炸。
“哼,不要這麼衝動,年輕人。”頭顱用彷若飽經世事般的語氣,帶著扭曲的笑容,以及頭發斷口處流淌而下的白灼與猩紅交織的惡臭液體,冷哼道:
“千年來,你是第一位躲避黃沙,溜入‘緋月角鬥場’的人類。現在,夕陽的光芒尚未遁去,殘月的光輝還在徘回。短暫溫暖的氣氛裡,你就不想與我聊聊嗎?”
“聊聊?”來特防禦性地後退半步,站直身體,右手微微顫抖著死死握住槍支,槍口垂直朝下,思忖兩秒,旋即問道:
“以什麼身份聊?敵人?還是合作者?”
他並不知曉眼前怪物的身份,腦海中也並未有任何資料知識能與之對應。
但這顆頭顱畢竟釋放了有限的善意,他決定依據《安全守則》中的提示,決定在陌生的環境中儘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而交談,則是最好的方式之一。
“我說過……”頭顱發出了與來特年齡相彷的青年般的,介於成熟與稚嫩間,帶點空靈的聲音:
“夕陽尚未落幕,緋月還需降臨。在屬於光明的時間內我們是朋友,我們都信仰‘光明女神’,但緋月來臨後我們就會成為敵人,屆時,我會接納‘暗夜之主’和‘**之球’的力量,失去智慧、釋放邪祟,成為怪物。”
“這是造物主設下的理,不以任何生物的意誌轉移,當然,也不受魔法的製約。”
“這麼說,我們是一刻鐘的朋友?”來特苦笑道。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美麗、璀璨、柔和、充滿希冀的夕陽最多持續一刻。
“或許,時間對於你來說很急促,但對我來說是個煎熬。白晝的時刻在此極為短暫,慢慢的長夜終將伴隨你我,我的形體會隨著需要幻化,但最強力的身軀僅有一副。”
“做個自我介紹吧,我沒有名字,隻有代號,‘k-r01’,你可以稱呼我為‘老k’。我是僅差一步之遙就觸及【獻祭者】的【幻形者】。”
“【幻形者】?這個詞彙對我來說有點熟悉。不過我好奇的是為何【幻形者】的上層職業是【獻祭者】?”來特疑惑道,下意識地撓了撓頭發。
“果然啊,時過境遷了。”老k感慨一聲,旋即仰望逐漸散去光輝的橘色之空,惆悵道:
“記得我被困在這裡的千年之前,大約是蒸汽紀元中期吧……對了,這些時間觀念是那個機械體小子前段時間在夢境中告訴我的。”
“話說現在真是個魔法凋零、科技也凋敝的時代。人們為了生存而生存,就會忽略原本應該掌握的通識性知識。記得我還自由的時候,曾從艾溫特來帝國搭乘‘冰啟號專線’前往炎火帝國的穀濱市。”
“當時在帝國圖書館借閱到一本名為《中層職業與上層職業的關聯》的書籍。上麵清晰地講述了16種序組與上層職業的關聯,包括中層職業對應的上層職業,以及晉升關係。”
“其中提及,【幻形者】往往接觸汙穢與罪孽,經由長期腐灼侵蝕,但又能保持大腦清醒,所以擁有變幻各類怪異形態的能力。但【幻形者】並不能憑空生成全新的物種,我們所能做的是在已知的構造上做出拚接與組合。”
聽到這裡,來特脫口而出道:
“縫合怪?剽竊……攫取……不,參考其他物種的優秀部分,集合到一起,獲取更加強大的力量?”
“是這麼回事。”頭顱微微頷首道:
“不過這是沒有成本的。畢竟參考的都是早已死亡的生物。但是,正如序組牌‘1號:獻祭’所講述的那樣,‘強健的戰士昂起驕傲的頭顱,以獻祭自己的生命換來神諭之光’。當我們必須舍棄強大力量,以光明驅散黑暗,聖潔洗滌罪孽後,我們將會晉升為【獻祭者】。”
“顧名思義,【獻祭者】以祭獻自己的血液、身軀、精神,甚至是靈魂換取成倍增長的力量。但稍有不慎,還是會被身為【幻形者】時期的汙穢所裹挾,短暫變為動物模樣。”
“難怪……‘幼狼’尹萬會變成狼。我一直以為是帝國實驗改造成了那副模樣,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獻祭者】的副作用吧。”來特滴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