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斯德帝國自稱中部文化的繼承者,它們的宮廷曾一度以紫色為尊。自然,這也是因為第二紀元和第三紀元早期,紫色染料提取困難,耗費巨大的緣故。
伴隨著腳下富有節奏和韻律的“噠噠”聲,來特漫步於這片宮殿中。
偏中間的位置是一處被低矮的,刷著陳舊油漆,甚至有些掉皮的欄杆圍成的圓形區域。
仔細看去,區域內類似魔法陣,但更像是不懂幾何的業餘畫家半夢半醒間的塗鴉。
扭曲的線條,曲線構成的正方形,畫到一半的巨龍,還有缺了幾個角的六芒星毫無章法地堆疊在一起。不過,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圖畫右下角的一個機器人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橢圓的機械腦袋,飽滿的胸膛間的兩隻炮孔,兩隻極具科技感的手炮,兩條取代雙腿的噴氣孔,還有七八條向四周延伸的布滿機械鱗片的鱷魚般的尾巴。這些組合到給予了來特一些新奇感受,畢竟,這段時間麵對的都是魔物、失落者和無心人,屬於蒸汽機械世界的產物他接觸地不多。
暗自讚歎那位“業餘畫家”豐富的“靈感”和想象力後,來特忽然看到欄杆上一塊像抹布一樣掛著的機械鐘表,它們像極了上個世界來特欣賞過的畢加索的抽象畫,不過旋即,他就被一陣青澀、悠揚的男性歌聲所吸引。
“為何漫長的星空久未散去。”
“為何晨曦的鳥兒無法鳴叫。”
“為何茂盛的花朵便即凋零。”
“我無法理解,我無法領悟,‘愛’在這個世界中越發廉價。”
“我知道這是末日。”
“我知道這是廢土。”
“我期盼文明的重建,就像少年在午夜仰望星空,憧憬一場美麗、虛幻的夢境。”
聽完悠揚、舒緩,像是朗誦詩章一般真情實感的歌聲,來特轉身,向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那裡是大廳的儘頭,擺放著無數受人供奉的機械凋塑的區域。
那裡昏暗,雜亂,卻顯得猙獰、可怖。一眼望去,機械凋塑向來特透露出的第一印象便是“恐怖的威武”,但即便用心觀察,來特依舊沒有看到真正的聲音來源。
回味著樂曲,來特越發感覺到吟唱者對日涅帝國語的運用,在他口中,語言變得更加生動、靈活、美妙、悠揚和充滿希望。
這歌聲,好似原本就縈繞於世間,洗滌失落的魂靈和一切的汙穢。
更彷若是期盼新的一天的少年試圖穿越時光的帷幕,摒棄黑暗的痛苦,充滿信心地前往新的世界。
第一次,在充斥壓抑和腐臭的那些令人胃部反酸的幻境下來特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來特突然想到,即便是環境再惡劣,周遭的一切再扭曲黑暗,隻要吟誦希望之音,就能看到未來,觸摸未來,最終抓住未來。
“來特哥哥。”薩依帶著哭腔的聲音從來特身後傳出。
猛然間,來特頓覺剛才一切的美好憧憬蕩然無存,薩依富有少年感的聲音像是一塊磚頭,放在他打開了天靈蓋的腦袋中使勁攪拌一般。
強忍著突如其來的疼痛,來特用力深呼吸,接著轉身,勉強維持麵部表情的平靜問道:
“怎麼了?”
“歌聲。”
“歌聲怎麼了?感覺充滿希望的啊,你怎麼哭了?薩依。”來特關切地抹掉薩依臉上的淚水,突然心疼道。
“不是歌聲,是它的來源,我沒看到羅捏哥哥,但是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靠近這裡。它有和羅捏哥哥一樣的氣味,是機械……是機械體,十分強大。我不知道羅捏哥哥向神明祈禱了什麼,得到了何種啟示,但我……但我感覺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危險。”薩依說著,警惕地望著周圍,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
安慰了薩依兩句,來特抱著他向擺放著一眾巨大機械凋塑,或許是所謂的“神明”處走去。
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凋塑的具體樣貌,來特突然感到地麵開始不受節製地劇烈震動。
甚至,連他們頭頂的水晶吊燈也開始雜亂無章地瘋狂搖曳起來。
看廢土回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