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無聊的廢土世界生活久了,我就越發不喜歡光了。說‘不喜歡’其實不準確,應該是‘懼怕’它。”老者微笑道,招呼達克兩人坐下。
“為什麼,你會討厭光?”達克不解道,看向老者。
“人在黑暗中生存越久,就越發被它所同化。它對你的改變是潛移默化的,或許最開始,你隻是在見到刺眼的光芒時才偶爾無法適應,流下淚水。但時間越久,你對光的耐受力越低,相反,與黑暗世界越親近,你就會越發自內心地喜歡它,以及它所營造的‘孤寂感’和微弱燭光被黑暗籠罩的‘美妙感’。”老者說著,不住地揉搓著乾澀的雙眼。
達克本來想就著這一哲學問題探討下去,但經曆了與失落者的戰鬥,還有大半天的旅途,身體著實感到疲乏,索性沒有開口。
這位古怪老者間達克兩人似乎對他的論調沒多少興趣,微微歎息,扶著牆壁起身,挪步到紅桌附近,坐了下去。
“我知道你們可能對哲學不感興趣,不過啊,要是我能早點明白這些道理,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了。掙紮著的人生,或許是痛苦的,或許是有趣的呢。好了,把證件給我吧,我做個登記。不過你們得稍等一會兒,我寫字很慢。”老者無奈地笑道。
接過兩人證件後,老者摸索出一副眼鏡,拿出一根鋼筆,開始登記。
也正在此時,達克才將目光放在老者和周圍的環境之上。
老者的年齡估摸著超過60歲了,這個年齡在廢土紀元下的聯邦實屬罕見,畢竟,50歲以上的沒有價值的老人會被聯邦驅趕到極寒領域的偏僻據點內度過餘生,除非掌握大量資源的工廠主,或是為聯邦作出過卓越貢獻之人。
老者雖因年齡有點駝背,但寫字間,達克不難看出他在儘可能地挺直胸膛,隱約有種氣宇軒昂之感。他的眸子偏黑,目光淩厲,鼻梁高挺,膚色偏黃,略感乾瘦,但整體還算端正。臉上布滿皺紋和傷疤,最大的一塊覆蓋了整個左眼,好似整個皮膚被撕扯掉一般。
他穿著的軍裝達克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四十年前的舊款式,不過整體老舊,到處都是褶皺,顏色也暗澹了許多。對魔源力有所了解的達克,隱約能感覺到老者的胸膛有不清不楚的能量起伏,但僅是一秒,那種微妙感覺便消散無蹤。
起身觀察房間,除了他們的行李,就是一張老舊的辦公桌,布滿汙垢的床鋪,一排沙發,就是小機械零件、暫時存放的物資和一隻通電工作的壁爐。裡麵散發的偏紅光芒,讓達克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力量感。
向牆壁看去,暗黃的底色上是一幅克魯斯德帝國尹凡二十二世的畫像,以及前任聯邦行政長官,被譽為“開拓者”的維京·弗拉迪米爾的照片。
除此之外,就是一塊破舊的純黑幕布,似乎在遮蔽著堅實牆壁之後並不存在之物。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老者才將鋼筆放在一旁,合上登記冊子,起身將證件、從抽屜中取出的兩把鑰匙和兩張剛剛填好的“軍控區二類通行證”一同交給兩人。
“雖然現在人都走光了,但你們畢竟來得太晚,隻有負三層邊緣的‘-317’和‘-318’還能使用。那裡很暗,過道煙塵很多,得自己打掃。不過房間陳設都是新的,盥洗室都能使用,電力倒也足夠,不用你們交錢。要想吃飯的話,可以去‘軍控區’邊緣的市場購買,到一層邊上的廚房自己做了拿回去吃,去飯店的話不僅很貴,還不能報銷。畢竟食堂要開放,得聖誕節後一周了。”老者囑托道:
“當然,有空的話去都城中心玩玩也不錯。聖誕節那幾天都會有煙花表演,這張通行證,能保證你們在‘軍控區’非禁製地區隨意通行。我想,門口的小子肯定給你們臉色了,沒辦法,他的叔叔是戰略團機械組的主任。有了這個,他可不敢再攔著你們。”
簡單致謝,接過證件後,兩人走出重新恢複昏黃狀態的“值班室”,憑借強悍的夜視能力,他們並沒有花費多少氣力,便找到各自房間。
簡單囑咐兩句,兩人進入了各自的房間。
一進門,達克就向牆壁摸索開關,開啟電氣燈後,他環顧四周,審視自己未來一段時間的住所。
老者說得沒錯,房間的一切都是嶄新的。
一間臥室,一間盥洗室,一個小“工作間”,不算寬敞也並不狹小。
房間隻有一扇在高處的小窗戶,似乎連通著通風口。
整個牆壁被貼上了一層偏柔和色調的壁紙,臥室中除了一隻單人床外,還有一個玻璃桌,一隻沙發和一張寫字台,上麵貼心地放置著筆筒、文件夾、收納盒和筆記本,看來聯邦的確想讓他們好好接受軍事培訓,“學習一番”。
這間臥室,像是兼具了客廳和書房的功能。
疲憊的達克來不及查看其餘房間,脫下已有異味的戰鬥製服,僅穿著貼身的廉價襯衫,便撲向床鋪,昏然睡去。
逐漸陷入沉睡的達克在似乎聽到了植物生長的聲音,以及劈裡啪啦的燒焦聲,他感覺身體愈發沉重,像是被壓上了無數岩石似的。
迷幻間,他感到周圍的空間似乎在變得亮堂,一股如紅日下映襯的葡萄酒般的殷紅光芒逐漸占據了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