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如此,或許並非如此,無人知曉,無人被知曉。話說這個觀點是來自東方的宗教。”
“契丹裡斯人,或者準確來說是炎火帝國人,普遍信奉不受西陸神明影響的宗教。其一為‘to’,也就是‘道德’;其二為‘shn’,也就是‘禪’。這兩種東方宗教幾乎沒有受到序位神明和舊日神明兩種體係的影響,像是與人類社會隔絕的兩艘巨大遊輪,按照預定的軌跡,在汪洋的大海中前行。”
“達克,通過洞察你的過去,我發現了你的迷茫、無助、糾結,還有逃避。你被過去那混亂、恐懼、瘋癲、狂躁的經曆所折磨,主動將自我封閉,放棄了進一步參悟‘神性’,獲取更多序核的可能。”
“確實如此。”達克頷首道,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願意再成為‘異種怪物’,我是人類,永遠的人類。過去的旅程是一趟脫軌的列車,沒有能力將其複軌的我,隻有選擇跳車逃離,才能避免隨後爆炸的傷害。”
“達克,逃避隻會讓你在更為痛苦和絕望的‘正常’生活中逐漸對未來失去信心,最終淪為時代的棄子。我聽說,等人類對自然的索取再減少一些,神明就會重新降臨於世,指導新的秩序。”亞曆山大勸告道:
“契丹裡斯人相信,‘你的經曆、你的思維、你的行動、你的認知,不過是虛空中飄渺地回響罷了。’一切都是虛空,虛空就是一切。‘過往的隻是束縛你的一道枷鎖。’”
“達克,你認為,身為‘異種怪物’的你與現在的你,是同一個生命體嗎?”亞曆山大拋出了一個複雜的問題。
達克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回答道:
“我想,應該不是。現在的我是人類,過去的我是‘怪物’,兩者並不應該混為一談。”
“那就對了啊。”亞曆山大語氣和緩地,悄聲引導道:
“既然過去的你與現在的你無關,那你在懼怕什麼?現在的你是人類,永遠不會再被認作怪物,對於你來說,主動封存的那部分記憶不過是‘他人’的故事。生在廢土紀元的人類,什麼可怕的故事沒有讀到過?”
“所以說。”達克沉默良久,凝望著天窗揮灑下來的,如天使穿戴的絲綢般聖潔的光輝,仰著頭,呢喃道:
“我應該,與過去和解嗎?”
……
克魯斯德聯邦,冰臨省,都城冰臨城,“猩域宮殿區”,“k-1003”居住所。
清晨,經曆過“舊日的花火”洗禮過後的都城蒙上了一層濃稠的迷霧,即便冬日的陰霾逐漸褪去,屬於春的氣息悄然於被冰雪卷顧的國家內蔓延,透過簡陋的毛玻璃窗戶,“雷頁”依舊隻能見到一層令人迷醉的白灼。
將視線轉回房間的天花板,被神聖的純潔所卷顧的“雷頁”在專屬於人類的起伏下,腦海中回蕩起曾追尋“普拉米尼”和“火焰之神明”時的那種無與倫比的激動與澎湃。
情緒不斷地翻騰、思維在清醒與混亂間幾乎不受控製地徘回下,她的嘴角不斷揚起,內心的喜悅漸次充斥於身軀的全部。
當她的記憶回到幾年前穿梭於聯邦軍隊與“無心人”對抗的戰場上,望見聯邦“沙漠榴彈炮”齊發的命懸一線的生死場景時,她的眼淚不自覺地從嘴角流出,就連身體也因為記憶中的恐懼,不受節製地顫抖起來。
她的身體被莫名的愉悅所卷顧,不應出現的快樂所裹挾,她才驚恐地喘息著,心中默默回憶七大罪惡中的“暴食、貪婪、懶惰、嫉妒、驕傲、憤怒”,並對唯一沒有回憶起來的那點於心底真誠地向“正主”懺悔。
噙著“悔恨”的淚水,“雷頁”挺過了精神上的極致疲憊感後,才緩緩起身,壓抑著心臟莫名地劇烈跳動,凝望著依舊濃稠的窗外迷霧。
直到,她的背後傳來“音泯”專屬的青澀嗓音:
“‘雷頁’女士,你說‘怪物’會與自己和解嗎?”
“和解?我不知道。”“雷頁”搖了搖頭,撫摸著自己那套極具傳統風格的禮服裙,望著金色勾勒的小麥圖桉,回答道:
“不過上次,這位新晉的【引亂者】終究還是選擇推開了那扇束縛著他命運的鐵門,選擇了魔法世界。既然他摒棄了‘蒸汽’,那就說明承認了對‘失落者’的身份認同,換句話說,是我們的同類。”
“‘同類’,確實啊,這樣最好。”同樣被神聖的純潔加持的“音泯”略顯無奈道:
“不過聯邦行政長官瓦西裡大人更希望這樣的‘同類’被‘同化’,或是完全消失。”
“你知道嗎?‘雷頁’。他正在組建一支‘非凡小隊’,試圖將所有與‘魔法’和‘神秘’有關的事物構建一套用‘科學’解釋的理論。也就是說……”
“如果理論完成……”“雷頁”搶話道:
“神秘學便會被‘科學’所吞噬,不複存在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