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承婉看著跪倒一片的眾人,又看了看陸晨,不禁暗自歎息一聲。
她當然看得出,陸晨方才所說,並非隻是為了安撫人心,而是真的打算這麼做。
他向來說到做到。
這也是他最讓人欽佩的地方。
作為君王,朝中能有如此優秀的臣子,無疑是國之大幸,但她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陸晨勇於任事,責任心極強,這自然是極好的,然而他實在太拚了,根本不懂謀身的道理,永遠把國事置於一切之上。
“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為自己著想.”
薑承婉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便沒有再多想,而是轉過頭,看向不遠處不知為何一臉狂熱,甚至是崇拜地按著陸晨的張裕,輕聲道:“青寧衛指揮同知張裕何在?”
“卑職在!”
張裕下意識地站直身體,高聲應道。
薑承婉注視著他,淡然道:“方才陸卿的話,伱都聽到了吧?”
“你可願率軍前往西平坊負責此事?”
張裕拱了拱手。
“回陛下的話,卑職願往。”
沒有一絲遲疑,回答得乾脆無比。
就連他身後的一眾親衛,眼神中也沒有多少畏懼之意。
青寧衛都是從禹州衛隋州衛抽調入京的精銳,經曆過禹州水患和三省平叛,無論是覺悟還是執行能力,亦或者是戰力,都遠超普通軍隊。
尤其張世平和蘇雙被陸晨調教以後,不僅與百姓秋毫無犯,還在行軍之中時不時讓部下為百姓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戰時又身先士卒,體恤將士。
這樣的軍官,往往能得到士兵的敬畏。
因此,雖然是後來者,但不到半年時間便徹底平定三省之亂的青寧衛,這支有著濃厚陸晨作風的衛軍,在禁衛軍中的威名,並不下於蒼翎衛等邊軍出身的精銳。
甚至還勝過幾分。
蒼翎衛在麵對血疫時,或許會退縮,但青寧衛卻不會。
更何況陸晨這個青寧衛的實際締造者就在一旁,他們又怎會遲疑半分?
“好!”
薑承婉微微一笑。
“如此擔當,不愧是張將軍之子,果然虎父無犬子。”
三言兩語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而且薑承婉還特意吩咐,此事當為處置血疫的定例,而不是專門對劉大等人的優待。
沒了後顧之憂,劉大等人神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他們沒有再抗拒,而是乖乖跟在青寧衛士兵背後,準備離開臨時營地。
臨走之時,劉大突然駐足,隨後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頗為不甘地對陸晨問道:“陸公爺,小民.有機會活著回來嗎?”
“小民的兒子才出生,婆娘還在坐月子,一家的生機全指望小民,若是小民出事,他們.”
說到這裡,他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一副泣不成聲的模樣。
他一個普通人,自然畏懼死亡。
但他更害怕的,是自己死後,婆娘和剛出生的孩子斷了炊,沒了生計,以後該怎麼辦?
若是有一丁點活命的機會,他肯定會拚死抓住。
不為彆的,為了家人,他也得拚命活下來。
然而,陸晨卻是搖了搖頭。
“抱歉,本官也不知道。”
這次,他卻是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血疫有多可怕,想必不用本官提醒,爾等也一清二楚,所以,本官無法保證,能救下你們每一個人。”
劉大扯了扯嘴角,麵上滿是苦澀。
“不過.”
沉默了片刻後,陸晨卻是再次開口。
“本官可以保證,朝廷定會儘力救治所有染病之人。”
“無論是何等珍貴的靈藥,還是海量的靈石、秘銀,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隻要國庫裡有的,能夠派上用場的物資,朝廷定會全部拿出來醫治爾等,絕不會吝嗇半分。”
這話猶如一道強心劑,瞬間在劉大心裡種下一顆希望的種子。
也就是說,就算去了處置點西平坊,隻要他們還有一口氣在,朝廷就不會對他們不管不顧
這一刹那,包括劉大在內,所有人內心深處都湧現出一陣強大無比的求生欲。
“隻要是我大夏子民。”
陸晨負著手,斬釘截鐵地道:“朝廷就不會拋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