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壓根不知道之前在興平血疫事件中,滄月就是他堅持救下的那個染上血疫的修者,因此他和滄月也不熟,以為她隻是單純來新軍掙軍功博個前程,也就沒太在意。
有不熟悉的人在,方才的話題自然不好繼續往下說。
滄月顯然不是多話的人,一坐下來就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就像一尊雕塑一般。
隻不過她扣在坐墊上的小手卻莫名攥緊袖子,眼角深處莫名閃過一抹難以覺察的緊張,也不知道是麵對陸晨這個大人物心懷忐忑,還是因為其他什麼。
“滄月將軍來得挺早啊。”
似乎是覺得氛圍有點怪異,陸晨朝滄月笑了笑。
“是因為將軍剛好來淩雲府辦理公務嗎?”
興平軍駐紮在城外,而滄月負責新軍操練事宜,平時都在軍營裡,於是陸晨便隨口問了一句。
“嗯嗯。”
滄月麵上不動聲色,但是底下的小手卻攥得更緊了。
“末將聽說天工司新研製出來一種能夠大幅提高射程的靈弩和穿甲弓,想申請一批給新軍訓練用,以便早日適應新式戰法,助少保大人早日平定西南,還百姓一個安寧。”
她語氣慢條斯理,但話音末尾卻帶著些許顫音。
向來對人心極為敏感的符嬅不由得瞥了她一眼,而後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眉頭微微皺起。
“顧思妙的副將.麼.”
她呢喃了一句。
陸晨沒有注意到符嬅的異樣,聽到滄月這麼說,頓時頗為讚賞地看著她。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我記得這批軍械才送來還沒兩天,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盯上了,行吧,這事我做主批了,新軍先試用新式軍械,待會我就給你開條子。”
滄月回以微笑。
“那就多謝少保大人了。”
“莫要客氣,都是為朝廷效力,沒什麼好謝的。”
陸晨笑了笑,然後又問了一下興平軍的近況,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有的話現在他就下批文。
對於這支意外得到的修者部隊,將來很有可能成長為大夏最強衛軍的頂級力量,不管是出於個人感情,還是朝廷的利益,他對興平軍都很在意。
幫女帝培養一支能夠依靠的強大軍事力量,也算是報答女帝對他的知遇之恩了。
兩人就這麼交流起軍務。
“操練的話,我在這方麵倒是有點想法。”
陸晨突然想起來什麼,順口提了一嘴。
滄月麵露詫異之色。
雖然她早就聽說陸晨極為博學,對諸多道途都有所涉獵,而且時有驚人言論,令人醍醐灌頂,甚至原地頓悟,但他到底是文官,照理說應該對軍事一竅不通才對。
頂多在大方向上有所建樹,具體的排兵布陣、日常操練那可都是武官的活,陸晨此前從未接觸過,他怎麼會懂這些?
當然,滄月隻是驚訝而已,倒沒有懷疑什麼。
片刻後,她直了直腰,一臉認真地道:“還請陸少保賜教。”
“賜教不敢當。”
陸晨微笑著道:“正好互相探討一下罷了,滄月將軍不必拘謹,我與你們家大將軍乃是至交好友,你曾是她的心腹愛將,大家都是自己人,就當朋友間閒聊就好。”
聞言,滄月不知為何眼角閃過一抹不自然之色,小腦袋也下意識低垂了一下。
“好好的。”
看她似乎還是有點拘謹,陸晨倒也沒強求。
在他看來,就算自己再不在意,身份差距擺在那,她會有這個反應其實很正常。
“說起練兵一道,在我看來,應當先注重士兵的服從性和凝聚力,而且光有強健的體魄、強大的戰場搏殺技巧還不行,還要注重思想方麵的培養,尤其興平軍都是由半步修者組成,先天條件比較特殊”
陸晨開始侃侃而談。
“他們更要注重素養和品格,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而戰”
滄月本就聽得認真,聽到這頗為新奇的理論,很快她便流露出驚訝之色。
然後,說好的一起探討,就變成了陸晨單方麵的教導。
一旁的柴紅玉和符嬅也漸漸聽得入神起來,顯然,她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
陸晨好像在搞一種很新的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漸漸的,開始有各地的要員來到淩雲殿,見陸晨正在講道,便沒有出聲打擾,安安靜靜地走到一旁坐下,然後豎起耳朵去聽。
陸晨講道的名聲早就傳出去了,難得的悟道機會,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雖說道途不一樣,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彼此之間自有相通之處,要是能從陸晨的言論中悟出些什麼,對自己所行之道同樣大有裨益。
而就在陸晨在淩雲府心血來潮講道的時候。
北冀行省,南皮城。
定北府,天淵殿。
“顧師妹。”
一個身著青衣的英俊男子笑吟吟地看著不遠處一襲白衣的妙齡女子,柔聲道:“好久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