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楊玄感名諱,老管家神色一變。
“鷹揚府軍離雍丘不遠,興許會過陽堌,郎君切不可表露與此人有染,以免惹上大禍。”
孫管家謹小慎微,曹承允卻無所忌諱:“昏君向遼之心不死,亂局已定。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亂世雄心,或成淩雲之劍,老管家不敢打擊主家壯誌,隻能換個說法: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長白山下,知世郎舉旗震動四海,但張須陀二擊之,一敗岱山,二敗章邱,積攢功勳已成柱石。四大閥焉能看不透?
卻不願當這個出頭之鳥,隻明爭暗鬥,以待天時。”
這句話曹承允聽進去了,他們華山派掌門韋節也是如此說的。
當下不再爭論。
他又回看太平道車駕,低聲問:“此人武功如何?”
這算是問到盲區了,孫管家搖搖頭:
“太平道行事素來低調,角悟子天師曾在夫子山會過諸多江湖豪傑,乃是前輩高人。這是他的得意門徒,定有不凡之處。”
曹承允跟隨華山掌門許久,自有一股傲氣。
“本派掌門也是一方高手,絕不會比太平天師差。這位高徒,不見得能勝過我。”
“誒...”
孫管家帶著淺笑:“來者是客,二郎君作為主人,何必與客人爭個高下?”
“這倒沒錯,”曹承允道,“今日是祖父壽宴,可不能拂了他老人家的麵子...”
盞茶功夫,他們就來到了八鬥廟。
這廟中隻有一塊石碑,乃是為了紀念曹植所立,因南朝謝靈運之言,故有八鬥之才,八鬥廟就是這般來的。
曹府祖先並不姓曹,因受過曹子建的恩惠後改曹姓,到了這一代,曹家老太爺甚重舊恩。
於是整個八鬥廟都被重新修葺。
過了廟,再往前走就是曹府。
周奕看到一連排的馬車,顯然賀客極多。
有孫管家引路,太平道的馬車直接駛入府內大院,又命乖人看守,極為慎重。
“吉時臨近,老太爺正在接賀。”
孫管家笑問:“可要我準備些甚麼?”
“不必,”周奕擺弄一個掛鏡,“到了時辰,替我引路便好。”
“那就請靜歇片刻。”
他話罷朝外邊招手,立馬有人將香茶果品端到方亭的石桌上。
孫管家離開,周奕朝四周瞧看。
曹府可比太平道場奢侈多了,大宅院牆青磚綿延,一路掛著羊角琉璃燈。
此時又高挑燈籠,添紅置彩,分外喜慶。
“府上來了好多人,”晏秋一邊裝祿米,一邊回憶,“上次見過這麼熱鬨喜慶的場麵,還是在郡城內。”
“有什麼稀奇?”
夏姝在一旁搭腔,“曹家這位老太爺早年間是一位大夫,結交甚廣,後來又做生意,開當鋪、茶鋪,這麼多年下來,能認識好些人。如今做古稀之壽,怎麼少得了賀客。”
“師兄...”
她忽然道:“你可注意到,曹家那位二郎君一直在看你。”
“也許他是想結識一番吧,”這個人周奕不怎麼在乎,又問夏姝,“曹家可與西河渾元派有往來?”
夏姝一直跟在角悟子身邊,加上人機靈,對雍丘一地的事比他熟絡。
“有,聽師父提過,那是早年間曹老太爺的侄子還在東都做官時,現在就不清楚了。”
沒過多久,晏秋站了起來:“鞭炮響了。”
劈啪聲傳入周奕耳中:“走吧。”
孫管家跑了過來,周奕走在前麵,兩小道童緊緊跟上。
今日所布之道名為“接壽”。
接壽就是續命,信客認為人的壽命有限,但經過打醮後能躲過災星,可延續壽命。
按照《儀禮》舊俗,過壽時一般隻穿深衣,點綴珍珠。
而此時廳堂之上的老翁身著錦袍,形似宮廷褘衣,壽服上還繡著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