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功房之南。
房舍連成一排全是二層木樓,依傍山勢錯落,雖簡譜卻勝在齊整。
窗欞糊著油紙,有開有闔,內裡大多亮著燈盞,說話聲此起彼伏。
道場籙生回山後都住在這裡。
也留了幾房居舍應急,備給遠道而來的信客或攜拜匣來的江湖朋友。
這幾日道場戒嚴,這類居舍全部清空裡間一點燈光也無。
起初房舍這邊還挺熱鬨,等周奕三人過來後,先是雜聲漸小,跟著靜默下來隻有窸窸窣窣零星響動。
房舍內的燈盞一間接一間熄滅。
戍時深,屋內已是一盞燈都沒有了。
夜闌人靜,二十多位肌肉大漢各都握著刀兵,蹲伏在房舍四周。
起初周奕來時,他們還不儘信。
現在一個個如臨大敵,再沒人敢懷疑。
值守山門的弟子每隔一個時辰,都要至道場門口低敲一聲暮鼓。至子時末敲最後一聲,然後換下一班人值守,這是周奕定的規矩。
並且每個時辰敲暮鼓的節奏各有不同,外人短時間休想摸清。
今晚焦挺與王實沒按時敲鼓,結合周奕來時的話,眾人已有不好預感。
二人恐怕已遭不測。
一些與他們關係要好的朋友,此刻咬牙切齒,看賊人敢不敢上鉤!
周奕不帶人殺出去,一來是不知林中情況,擔心中伏。
二來追出去動靜太大,若敵方人少,趁夜色逃遁不一定能追得上。
三來是想看看來人懂不懂鼓聲,以此知曉道場有無內鬼。
耐心,終歸還是太平道這邊的人多一些。
亥時三刻。
房舍四下一片寂靜,周奕搶在眾人之前聽到腳步聲,他連打手勢。
大漢們登時捏緊兵刃。
舍外路邊篝火架旁還有兩盞燈籠沒滅,這是故意留給‘來客’,給他們引路用的。
若想殺人,自然要往有人的地方走。
六個、七個、八個...
周奕的目光透過窗縫一路掃過去。
學武之人比普通人敏銳,他的目光絕不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
足足十四人,人數不少啊。
幸好沒冒險衝入鬆林。
否則易地而處,結果就像這樣...!
“哢哢~!”
數聲如老竹爆開的脆響陡然間打破寂靜!
七八道壯碩身影接連從房間竄出,各甩起一條宛如荊條布滿鋼刺的鞭子迎麵招呼!
長鞭在巨大力道揮動下連聲炸響!
來敵少了防備,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立時叫六人中招。
“啊啊啊~!”
腿上被刺出血洞,疼痛襲來叫他們不敢抗力,順著鞭勁翻滾想卸出身去,卻被鞭末捆束小腿失了平衡,眨眼間跌倒五個。
另有一人足夠果斷,扛著皮肉傷痛硬生生拽將出去。
“上!”
周奕一聲大喝,馮四張誠竇魁等六人齊齊撞破窗紙衝下!
鋼刀亂斬!
霎時間鮮血擊起,濺上燈籠。
昏黃光暈蒙上一層血色,地上五人翻滾不及,當場了賬。
周奕與其餘人一道衝出,四麵合圍,直接將剩下九人團團圍困!
這時殺聲忽止。
血腥味汙了春風,晚間更透涼意。
屍體偶爾顫動的樣子很是滲人,但此刻哪顧忌得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周奕無需克服什麼,隻看向那明顯是領頭人的疤臉漢子。
“誰讓你來的?”
那人臉上的肌肉在抽動,眼前這一幕大出所料。
但他戾氣極盛,落入合圍也未露怯,反倒盯著周奕冷笑一聲:
“太平道能在雍丘立足果然有些門道。”
“你便是所謂的周天師是吧,給你指一條明路,立時舍棄這窮山窮觀前往巴陵。
梁王能給你們個治教活命的機會,否則再過幾日,你們一個個都要死在這山上。”
這點恐嚇對周奕可沒用:
“蕭銑?”
“真是可笑,你騙騙自己就夠了,說你是蕭銑的仇人,我倒信個七八分。”
那疤臉漢子正待再說。
可周奕話音剛落,微微四十五度仰頭看天,周圍太平道門人見狀全收到信號。
那些圍在疤臉漢子身邊的人正聽他們說話,縱然警惕也還是慢太平道一拍。
馮四張三等人抄起家夥並肩子就上!
他們一個個牛高馬大,又有外功在身,武藝雖隻平平,可人多砍人少,這股子蠻勁非同小可。
“鐺鐺鐺~!”
一連串兵刃交響,來敵也是練家子,手上的把式甚至比太平道這幫人更犀利。
可須臾間卻是他們倒下兩個!
疤臉漢子掏出雙刀左右招架,刀法甚是了得。
左刀斜挑,以渾厚氣勁撞歪張三的迎頭亂披風。
右手刀白蛇吐信,刃背壓住竇魁鬼頭刀刀麵,他出手速度更快,搶先發力,兩手交叉成十字誕生新力,直接震退兩人!
“喝~!”
他一聲大吼,用的乃是分花切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