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笙半眯著眼,抬手去擋跳泄進來的昏影。
身形高大的男人事後隻穿一件再簡單不過的黑T,他就站在自己麵前,寬肩窄腰。
他的身材的確很好,在這方麵,江晴笙最有話語權。
“累嗎?”
原本背對著她的岑淮予,突然轉過身,為她遞了一杯溫開水。
江晴笙接過他遞來的水杯,沙啞著開口:“還好。”
一貫低冷的男聲裡夾雜幾許笑意,“看來是累壞了,嗓子都啞了。”
“……”
江晴笙在那堆雜亂的衣物下找到自己的手機,確認了此刻的時間後,去浴室簡單梳洗了下。
剛才的衣服已經皺亂,好在這兒的衣帽間裡有不少她的衣服,她隨便找了條裙子換上,又重新將南紅手串戴上。
出房間時,岑淮予訂的晚餐也正好到了。
奢石餐桌上擺著好幾個印有「食椿軒」Loo的餐盒。
這家是出了名的私房菜,隻有高級會員才提供外賣服務。
岑淮予背對著她,正在一個個打開餐盒。
他轉頭看到江晴笙,於是說:“先吃晚飯吧,吃了再回寢室。”
“好。”
折騰過後,江晴笙確實餓了。
岑淮予幫她拉開了主位旁邊的椅子,等她坐下後,他在她邊上落座。
餐桌上那幾隻紅玫瑰仍舊死氣沉沉地插在江晴笙早前為它們購買的昂貴花瓶裡。
它們枯萎得更厲害了。
岑淮予沒有打理和養護玫瑰的閒情逸致,即便他知道江晴笙很喜歡。
江晴笙手中握著筷子,眼神卻呆怔地望著那幾隻玫瑰。
買花回家的過程中,對於離開泥土的鮮花,她總會很突兀地湧現一種愧疚感——
好像,不該讓它們離開廣袤土壤的。
想到這兒,她心裡有東西像棉絮似的,被一絲絲抽離。
岑淮予給她夾菜,出聲:“笙笙,怎麼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
江晴笙眼神沒離開過玫瑰花,須臾才回話:
“其實比起玫瑰本身,我更喜歡它們肆意蓬勃的生命力。可被嬌養在花瓶裡、溫室中的玫瑰,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被剝奪了野蠻生長的權利。”
現下的岑淮予讀不懂她這句話,隻在沉凝片刻後便淡漠開口:
“彆想那麼多,這幾枝枯了,下次再給你買新的。”
江晴笙笑笑,沒再回應他,低頭吃著碗裡的菜。
直到後來江晴笙離開,在國外大放異彩,體驗了更為遼闊的人生,岑淮予那時候才恍然——
她已經蛻變成一枝野蠻生長的紅玫瑰,隻是,再也不會拘泥在他的花瓶裡了。
晚飯過後,江晴笙準備回校,岑淮予提出送她下樓。
岑淮予的視線裡,麵前的女孩突然俏皮地歪頭,一雙純淨的大眼睛撲閃著,蘊著笑意。
她半開玩笑似的調侃:“你怎麼不說送我回學校?”
岑淮予說:“會被人看到。”
江晴笙彎起的唇角恢複原位,眸中的落寞轉瞬即逝。
“我開玩笑的啦。”
雲水雅苑的綠化環境很好,兩人一起下樓時,天色黯淡。
路燈亮起的那一瞬間,飛蟲繞燈,在明亮的光源處不斷打轉。
它們似乎,執著到隻有一個方向,那就是眼前的這點光。
江晴笙忽而駐足,看得很入迷。
岑淮予跟著她的視線一起望過去。
他問:“你在看什麼?”
“我在想,或許這些飛蟲在追尋光源的那一刻,都是義無反顧、開心快樂的。”
“這樣,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