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維昂·斯庫維南
(新曆3012年,龍息月27日,潮語日)
***
礦燈在頭頂搖晃,影子搖曳在岩壁上。
我攥著鐵鎬,機械地鑿向礦脈,鑿擊聲在巷道內回蕩,單調而刺耳,
晶塵混著汗液黏在皮膚上,結成灰白的硬痂。
周圍的工友們也在忙碌著,鎬頭敲擊礦石的聲音此起彼伏。
偶爾會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那是晶塵鑽進肺裡的證據。
沒人願意多說話,體力在這裡是寶貴的資源,浪費在閒聊上隻會讓人更快疲憊。
我也不例外,我喜歡這種沉默,它讓我可以專注於自己的思緒,不被打擾。
礦井裡的生活簡單而殘酷:揮鎬、挖礦、活下去——這就是全部。
***
當下工的哨聲終於響起時,我跟著一群疲憊的工友走出礦井。
夕陽的餘暉透過礦井口的縫隙灑進來,映照在粗糙的岩壁上。
工友們沉默地聚集在礦井出口,臉上帶著倦意,歸還工具,腳步沉重地走向不遠處的電車站。
登上公司提供的專線電車——“礦工快線”。
車身被歲月和鏽跡侵蝕得斑駁不堪,車內的燈光昏暗,座椅的皮革早已磨損開裂,車廂中彌漫著一股汗臭和機油混雜的氣味。
我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凝視窗外飛逝的景色。
山路崎嶇蜿蜒,路旁是光禿禿的山坡和稀疏的灌木,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電車顛簸著前行,單調的節奏讓人昏昏欲睡。
經過大約一個小時的顛簸,電車終於駛入盧米諾城,停靠在城市邊緣的簡陋車站。
我下了車,混入人群,穿過車站前的泥濘小路,走向住所的方向。
低頭走過一條熱鬨的街角,目光掃過路邊一個賣烤栗子的小販,他的爐火發出劈啪的聲響,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幾個礦工模樣的男人站在攤前,一邊吃著熱氣騰騰的栗子,一邊低聲聊著礦上的事。
再往前走,我經過了一家礦工們最常光臨的一家酒館。
門前的木牌在風中微微搖晃,上麵畫著一盞礦燈,燈光昏黃而溫暖。
推開木門,酒館裡人聲鼎沸,礦工們三五成群地圍坐在木桌旁,高聲談笑著,酒杯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幾聲粗魯的笑罵。
我穿過人群,找了一個角落的空位坐下,儘量避開那些喧鬨的群體。
酒館的牆壁上掛著幾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斑駁的木桌和滿是劃痕的地板。
吧台後麵站著一個胖乎乎的酒保,手裡拿著一塊抹布,慢悠悠地擦拭著杯子,臉上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漠然。
我點了最便宜的套餐:一碗稀粥和一塊硬麵包。
酒保瞥了我一眼,遞過食物,語氣平淡地說:
“礦上的活兒還順利嗎?”
“還行。”
我接過食物,回答得簡短如常。
我低頭吃了起來,稀粥淡得幾乎沒有味道,麵包硬得像石頭,得用力咬才能撕下一塊。
我不挑剔,能填飽肚子就行。
沒過多久,一個男人端著酒杯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慣常的笑容。
他一屁股坐在我對麵,毫不在意我冷淡的表情。
“嘿,萊維昂,今天過得怎麼樣?”
我低頭看著麵前的食物,簡單地回答:
“老樣子。”
聲音依舊平淡。
喬恩——莫名熱情的男人,貌似在來盧米諾城①前做了十幾年鐵礦礦工,為了生計才選擇在曜晶礦乾活。
他們說,兩年前,我被發現於礦井深處一塊曜晶之中。
那日,喬恩揮動鐵鎬,鑿開晶石,我從中跌落,赤身**,墜入礦道的泥水裡,宛如初生的嬰孩。
“對了,你聽說南井塌方的事了吧?死了三個——真可惜,馬庫斯那家夥還欠我一頓酒呢。”
他歎了口氣,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
“不過,咱們礦工的命就是這樣,哪天不是跟死神打交道?活著就是賺到,哈哈。”
我低聲說:
“是啊,礦上的事,誰也說不準。”
然後繼續埋頭吃飯。
喬恩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語氣輕鬆地說:
“我以前在鐵礦乾的時候,那活兒雖然累,但至少沒這麼危險,也沒有操蛋的晶化病。”
他又喝了一口酒。
“不過,挖曜晶工資高啊,為了家人,值了。你說是不是?”
我沒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喬恩見我沒反應,哈哈一笑,拍了拍桌子:
“你這家夥,真是話少得可憐。不過,我挺喜歡你的,沉得住氣,不像有些人,整天抱怨個沒完。”
他頓了頓,又說:
“我家那小子,今年十歲了,聰明得很。我攢的錢都給他上學用,希望他將來能有個好出路,不用像我這樣在礦井裡討生活。”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豪和期待。
“等他長大了,我就能退休了,找個安靜的地方養老。”
我嚼著麵包,低聲說:
“那很好。”
語氣依舊平淡。
喬恩咧嘴一笑,舉起酒杯:
“為了明天還能活著出來。”
他一飲而儘,然後站起身來:
“行了,我去那邊跟老夥計們聊聊。你慢慢吃,萊維昂。”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開,很快就融入了另一桌的熱鬨中。
***
“光輝的伊利昂”
“星髓神龍”
祂懸於雲端,每一片鱗甲都迸射著刺目的銀芒。
祂的六翼展開時,天穹矩陣的殘骸如玻璃般碎裂,墜向下方崩塌的城市。
我盤踞在終焉尖塔的廢墟上,仰望著祂。
“人造的殘次品……”
伊利昂的聲音直接楔入我的腦髓。
“褻瀆龍軀,妄想替代吾等星髓之子。”
毒焰從我的喉管湧出,黑潮般的龍息撞上伊利昂的星輝屏障。
兩股能量糾纏爆裂,將方圓十裡的建築碾為塵埃。
奔逃的人群的軀體在觸及毒霧的瞬間腐蝕溶解,連慘叫都來不及出口。
伊利昂的利爪撕裂雲層,裹挾著雷暴劈下。
我騰空躍起,但左後肢仍被雷光擊中。
黑鱗焦卷脫落,露出底下猩紅的血肉。
“看啊,這拙劣的拚湊物!”
伊利昂大笑。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的‘救世主’?”
我衝向祂,龍爪撕向祂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