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房間的格局和麵積都一樣,二十幾平米左右,進門是大鐵門,這個鐵門設計精妙,腳下有一個四方形的小洞,普通飯盒大小,再進去是一個像東北大通鋪一樣的板床,旁邊一個水池,水池旁邊一個蹲坑,另有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過道,最裡麵還是道鐵門,整個房間呈長方形,設計簡單但挺實用。
走到一間房門口,製服人員示意寧致遠停下,裡麵一個濃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人,穿著藍色的馬甲,看到製服人員的身影後,立馬帶著阿諛奉承諂媚奸邪的麵容,彎腰屈膝的小跑過來,不等馬甲男站穩,製服人員就邊擺手邊說“這個給你了”,頭也不回的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感覺。
馬甲男見製服人員走了,麵色立馬變得囂張跋扈頤指氣使起來,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寧致遠走進房間,隻見床板上足足有二十幾個人,全部側身躺著睡覺,一頭一腳錯位一字排開,房間過道裡還睡了四個,相同的姿勢,旁邊還站著兩個,穿著大棉襖,貼牆立正姿勢。
寧致遠躡手躡腳的走到最床尾,沒等坐下,馬甲男便罵罵咧咧的說道“去洗澡,你個**毛!”
寧致遠下意識地說道“我昨天晚上洗過了”,
馬甲男不耐煩的罵道:“你他媽的討打是吧,讓你洗你就他媽的趕緊去洗,彆他媽的那麼多屁話,趕緊的,不然小心你的皮!”
不等寧致遠片刻的猶豫,馬甲男直接就薅著他的衣領拎起他把他按在了蹲坑旁邊,不由分說便擰開了水龍頭。
寧致遠伸手摸了下,刺骨的寒冷,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慢慢將水灑在身上想適應下,不想一盆冷水直接潑了下來,在那一刻,他差點昏厥過去,寒冬臘月的天氣再加上一天都沒能吃頓熱乎飯,可以想象晚上一盆冷水帶來的身體衝擊,可還沒來得及等他反應過來,又一盆冷水潑來,寧致遠懵住了。
“快點打肥皂,你個**毛!”話沒說完,隻見一塊黑黑的,那種平時在家裡洗衣服用的黃色的洗衣皂就丟了過來,這塊肥皂已經被用的是隻剩了薄薄的一層了,而且表麵還泛著黑色的油光,寧致遠極不情願的拿起來在身上抹,還沒抹兩下,又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重新再打遍肥皂,你個臭**毛”,寧致遠無奈,隻得聽從,重新打了遍肥皂,後麵又是接連兩盆冷水嘩嘩的從頭頂上澆了下來,這一翻操作後,馬甲男似乎滿意了,扔了一床臟的也已經是發出油油亮光的被子,指著最後床尾的地方說道:“睡那裡,那雙腳邊上,頭朝腳的這邊睡,明白嗎?”
寧致遠點了點頭,馬甲男啪的一下就打在他頭上。
“啞巴嗎你,以後明白的話大聲說收到,不明白的話大聲喊報告,明白嗎,臭**毛!”寧致遠下意識的點點頭。
啪,頭上又是一巴掌,“我問你明白了嗎,**毛?”
寧致遠反應了過來,大聲喊了句“收到!”然後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提心吊膽的躺下了。
他的頭旁邊就是一雙散發著下水道死老鼠味道臭氣熏天的大腳,他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可另一邊就是臭烘烘的廁所,沒辦法,你想正著躺也是不可能的,沒有那麼大的空間,隻能側躺,那就選個無論如何也要勉強接受的吧,最終寧致遠還是把頭偏向了廁所這一邊。
這時家裡的溫暖的大床的畫麵不由自主的閃進了寧致遠的腦海裡,這才發現那時有大床睡是多麼幸福呀,可是說實話沒淪落到這步田地之前,他是從來沒有過連睡個大床都感覺是種幸福這種感受的,甚至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受。
躺下之後,過了一分鐘左右,也就不覺得有那麼重的味道了,嗅覺適應了,看來之前初中生物課上學的說人的嗅覺適應時間通常在幾秒鐘到幾分鐘之間,說當人們長時間暴露於某種氣味時,嗅覺係統會逐漸對這種氣味變得不那麼敏感,這種現象被稱為嗅覺適應,還真的是有實踐依據的。想著想著寧致遠獲得了久違的寧靜,寧致遠心想,這下今天應該都結束了吧,現在躺下睡覺了,總不會有人打擾了吧。
寧致遠躺了一會,這才發現一直側身睡覺一動也不能動其實是很難受的,實在受不了了,要換個姿勢了,沒得選擇,他極不情願的、鼓足了勇氣側麵朝向那個人雙腳的方向,等待著嗅覺適應,也等待著睡意來襲,可是首先襲來的不是睡意,而是雜亂的思緒。
這一天的感受來的極不真實,這種感受就像是走樓梯,走著走著突然一腳踏空,你的靈魂飛了出來,**卻還在向下墜落,靈魂看著**不斷墜落、墜落,那種感覺不是害怕,也不是畏懼,而是一種深深的迷惘與無奈。
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一切你都顯得極不真實,就像一列極速奔馳的列車向你快速奔來,你根本來不及躲閃,硬生生撞在了上麵,而列車也沒有減速的意思,就這樣,列車帶著你極速向前飛奔,你的思想得以像看艙內的情景一樣,投射在眼前,就這麼一幀一幀的從腦海飛速劃過。
本想著會一夜無眠,但結果出乎意料,此時的身體因為幾盆冷水的衝洗,現在反而熱熱的,寧致遠心想難怪裡麵的被子都這麼薄,嗬嗬,抑或是因為就是故意要給薄的被子,才強迫你大冬天的也要天天洗澡還不給熱水?
這世間的事,都說是因果,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懂得因果,區分哪個是因哪個是果?人們向來是有簡單化的本性的,那就用因果輪回來概括好啦,可這樣就分清了具體的因果了嗎,自我安慰而已。
寧致遠突然感覺睡意來襲,決定那就睡覺吧。不管在哪,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有一個習慣,就是睡覺前必須尿尿一下,不管有沒有尿意,不然睡不著的。他起來,小心翼翼地摸索到蹲坑那裡,還沒掏出家夥,便有一聲大罵傳來。
“那個新來的**毛,上廁所要他媽的蹲下,蹲著上知道嗎,你他媽的事情蠻多的嘛,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媽媽的!”隻聽見兩個穿著大衣貼牆站立的其中一個破口大罵道。
寧致遠無奈的蹲了下去,心裡想著,好嘛,大男人蹲著尿尿,又是件新鮮事哈,不過說實話,感受還不錯。
尿完後他又躡手躡腳的爬回自己的位置,咦,我的位置呢?怎麼沒有啦?定睛一看,原來是邊上的大哥平躺了下來,剛好把我要側躺的位置占了,無奈,我隻能拍了拍他的腳,他睡意朦朧的抬頭,嘴裡嘟囔著:“去你媽的!”然後極不情願的翻了個身,我趕緊躺下,不用說,躺下後又挨了他兩腳。
不知道外麵放著什麼,一直有雨打鏽鐵的聲音,滴答滴答的,寧致遠得以知曉外麵的雨仍是在淅淅瀝瀝的下著,估計從早到晚沒怎麼停過,像極了今天不斷體驗的第一次,一件件的好像商量好了要慶祝我喬遷新居一樣敲門接踵而來,手裡還都帶著禮物和驚喜,意想不到的禮物、意料之外的驚喜。
想著想著,在一片呼嚕聲和磨牙聲中,伴隨著頭邊刺鼻的腳臭,以及昏暗的燈光,寧致遠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