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聲響接連響起,少年發出一聲悶哼,嘴角流出一抹暗紅的鮮血,眉頭緊緊蹙起,雙拳緊握的手臂青筋暴起,麵色猙獰。
痛,無與倫比的痛,少年隻感覺從腹部的一個穴位開始,由上再下繞過一圈都像是被拿燒紅的鐵塊按壓過一般,經脈好似都扭曲了起來,剛才開辟丹田的痛楚與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少年想大喊出聲,卻又被死命壓著,怕打擾到老者,少年死死咬著嘴唇,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不過幸好,這痛楚來的快,去的也快,三息過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舒暢。
“小六,你恨為師嗎?”
這時,老者突然出聲,麵色憔悴的看著少年。
楊南關睜開雙目,對上了老頭子此時略有些渾濁的雙眼。看著這個與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老頭此時蒼老的不像樣子,強忍著鼻酸,緩緩吐出兩個字。
“不恨。”
這並非違心,是實話,楊南關是真的不恨,除去素未謀麵便己天人相隔的父母,玩世不恭,整天沒個正經的師父李單可以說是少年唯一的親人。
假使是老頭子親手殺死自己的父母,楊南關感覺自己大抵也是恨不起來的,生不如養,就是這個道理。
而現在殺死自己父母的並不是老頭子,楊南關就更恨不起來。
“好!”
得到少年肯定的答案,老者有些渾濁的雙眼霎時清明,大叫一聲後開懷大笑,一掃先前的暮氣沉沉。
佝僂的背十五年來第一次挺得筆直,仿佛卸下了一座泰山,心中十多年的陰霾與自責一掃而空。
大笑幾聲後,老者將右手抬起,輕輕放在了少年的頭頂,柔聲道“放鬆,這次不疼。”
話音剛落,楊南關隻感一股與先前一般無二的暖流自上而下由頭頂湧向周身各處。
內力在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中流淌,連通除三十六死穴外的六百八十四穴位,將其連成脈相,蓋住死穴,運轉大周天。
同時任督二脈自成一體,運轉小周天。
大小周天運轉,脈相連成的瞬間,許多因年紀漸長而模糊的記憶在少年腦海中重新清晰,不斷回放。
記憶中,少年回想起了小時候老頭子看到自己尿床時的愁眉苦臉,為自己做飯時的笨手笨腳,哄自己開心時扮的鬼臉,自己哭泣時的無可奈何,看到……
淚水又一次蓄滿少年的眼眶,淚珠滾落而下,打濕了一身粗布麻衣。
抬頭睜眼看著那個愈發蒼老的身影,少年無聲默念“老頭,我舍不得你走。”
讀懂了少年的不舍,老頭子微微一笑後搖了搖頭,釋然笑道“師父老嘍,是時候該走了,不然你爹娘在下麵要等急了。”
此時放下十多年愧疚包袱的老者,除了無法親自報仇有一絲遺憾核對眼前不是親孫勝似親孫的徒弟小六,楊南關的濃濃不舍之外,對這世間的一切已然了無牽掛,不再有絲毫的眷戀。
一語過後,老者抬起少年的雙手,與自己四掌相對。
輕喝一聲後,老頭子調動起體內似汪洋大海般磅礴的元力,沿著雙掌緩慢而堅定地注入少年體內。
順著經脈,內力在少年體內循環過一個周天,隨即灌入臍下三寸處那新開的丹田中,生生不息,源源不斷。
老頭子的修為有如開閘的洪水,江河日下。
而少年的修為猶如平地起高樓,寸寸上升。
每過一個呼吸,少年的氣息便強上一分,修為節節攀升,一如東升的旭日。
而老頭子的氣息相對便弱一分,境界絲絲倒退,有如日薄西山的夕陽,散發著自己最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