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宋允澄一直低頭不說話。
在今晚之前,她難以想象,一桌菜量極少的餐品,竟能賣到一萬塊。
這頓飯錢,是她兩年的學費,是她兩年的生活費,也是她兩個月的工資。
“想什麼呢?”
陳延森扭頭看她,見她沉默的樣子,輕聲問道。
“我在想,一頓飯吃掉我兩個月工資,結果合同還沒簽成,感覺好浪費。”
宋允澄抬起頭,眼瞼紅紅的,看得出她是真心疼。
“不都吃完了嘛。”陳延森微微一笑,停下腳步,倚在河邊的圍欄上。
燕京的夜色霓虹閃爍,川流不息的車流,宛如一條星河彩帶橫在城市中央。
北方的秋風透著寒意,讓人覺得口乾舌燥。
“那你是因為章漢文要的抽成太高,還是因為他...他想讓我當舞伴,你才發火的?”
宋允澄聽他這麼一說,輕輕笑了起來,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眸像兩顆溫潤的貓眼石,泛著好奇的目光。
“自己想咯。”陳延森舔了舔嘴唇,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外麵的風又乾又冷,他早就受不了了。
宋允澄上了車,把剛才的問題拋到腦後,又問:“可我們沒提前和亰東聯係,明天能進他們公司嗎?”
“企鵝投資部的人幫我約好了見麵時間,選投資人時,錢隻是基本條件,投資人背後的人脈和資源,才是關鍵。”陳延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
宋允澄點點頭,似有若悟,兩人看著窗外的街景,陷入了沉默。
翌日清晨。
天色陰沉,細密如棉絲的小雨,滴答滴答地飄落下來。
一輛橙黃色的捷達出租車,穩穩停在銀豐大廈門口,司機指著眼前的大樓道:“嘿,瞧見了麼,就這兒,亰東辦公樓!”
陳延森匆匆看了一眼,對2010年的亰東有了更清晰的認知,與阿狸相比,此時的亰東壓力巨大,去年到手的2100萬美幣融資,不到兩年就消耗光了。
自建物流成本高昂,再加上與桃寶打價格戰,要是再拿不到融資,亰東恐怕就得倒在電商黃金十年的頭一年。
剛一下車,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個子不高,眼神中透著一股乾練的神態,熱情迎了上來。
“陳總,我是亰東市場部的肖兵,歡迎您來燕京。”肖兵伸出手,笑著問候道。
陳延森與對方握了握手,三人一同走進大廈,一進入亰東的辦公區,就看見烏泱泱的一群人,辦公位密密麻麻,連走道都十分狹窄。
“我們在銀豐租了四層,每層大概有400多個工位,公司業務發展快,辦公麵積沒跟上員工招聘速度,所以有點擠。”肖兵主動解釋道。
沒錢就是沒錢,找那麼多理由乾嘛!
陳延森暗自覺得好笑,嘴上卻說,國內電商也就亰東和桃寶能成為最後的贏家,這話讓對方嘿嘿一笑,隻當陳延森在開玩笑。
肖兵作為內部員工,自然清楚亰東當前的狀況,雖說管理層一直在尋求融資機會,但亰東的重資產模式,還是讓習慣了賺快錢的風投望而卻步。
要融資的小道消息傳了大半年,最後連根毛都沒見著。
繞過雜亂的辦公區,肖兵領著他走進一間辦公室,說是辦公室,其實也就兩三平方米,勉強擺下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
“陳總,我是亰東市場部的葉秋萍,主要負責對接第三方外部合作渠道,初次見麵,久仰大名。”
葉秋萍穿著件高領白毛衣,緊身的設計款型,勾勒出前凸後翹的身材,笑意盈盈地打著招呼。
她怎麼會在這裡!
陳延森看到葉秋萍的第一眼,瞳孔微縮,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心裡暗道:“媽噠,這女人果然沒一句實話,連履曆都是假的!”
“陳總以前見過我?”葉秋萍敏銳察覺陳延森的神色異樣,笑著問道。
何止是見過,咱倆還坦誠相見,睡過同一張床呢。
陳延森心裡吐槽著,很快恢複常態,坐下隨口說道:“像葉總監這樣漂亮的女士,我發呆也是正常的事,讓您見笑了。”
葉秋萍聽了,捂嘴淺笑,衝肖兵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陳延森盯著葉秋萍打量,心裡想著:按前世葉秋萍所說,她現在應該在尚品網當運營總監才對。
上一世,兩人在同一家電商公司共事,那時陳延森不過是個基層商務,葉秋萍已是品牌部總經理。
一個二十一歲,一個二十九歲,都正值最能乾的年紀。
在一起後,陳延森在她的指點下,才學會了撈錢、拓展渠道、積攢資源。
說白了,葉秋萍是他職場上的領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