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鄭經絡的震驚茫然,以及憤怒,鄭淩波心裡一時之間竟然還有一點終於來了的放鬆感。
以至於在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望過來的時候,她還有餘力拉了一下震驚到暴怒的鄭經絡。
舞者是有些天賦技能在身上的,嘴很快的就似有若無給鄭將軍扣了個鍋。
自稱他是自邊關而來,多番受鄭將軍恩惠,不忍見他困於邊關抑鬱不得誌,因此提出鋌而走險,甘為鄭將軍馬前卒。
鄭將軍感而慨之,手書一封祝助他進宮!
眾人:“……”
什麼意思?
鄭為民現如今是一品將軍,這回破彩雲國立了大功,已經有風聲官家有意對他封王拜侯,隻等戰事徹底結束本人回京述職,這樣都還覺得抑鬱不得誌……
這是想乾什麼?
因為舞者突如其來的開口,現場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但很快眾人就想起來他所叫屈本人鄭將軍並不在現場,今天參加晚宴的是鄭將軍一雙子女。
鄭將軍實在是戍守邊疆的時間太長了。
這意味著軍權落在鄭家手裡的時間也有很長了。
很快有人意識到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陷害,但這並不妨礙有相關政敵跳出來落井下石。
舞者含糊不清的喊著鄭將軍勞苦功高,這天下之主合該他來坐諸如此類的話,還很順手的掏出一疊輕絹,假作要毀滅證據,卻因被守衛按住,那疊輕絹落地,在青磚地上蜷曲如瀕死的蛇。
展開時,赫然能看見鄭衛民的私印。
鄭淩波眼看著宮人輕手輕腳的撿了那輕絹向著上頭拿過去,恍惚手腳發涼,四肢隱隱有些麻木。
她實在不是什麼見過大世麵的人。
上輩子再怎麼鬨也隻在柳家那一畝三分地,感受過最大的威嚴不過是柳承望肆意行駛他作為夫君的權利的時候,何曾像今天這樣被這天下之主以及諸多三品以上官員這樣齊刷刷的注視著。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過一回人會更有勇氣,鄭淩波率先回神,扯著鄭經絡上前幾步,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明眼人都知道鄭衛民是冤枉的,但此刻冤不冤枉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頭官家的心意,因此那些不著痕跡的目光依舊是纏繞在兩人身上。
這個時候鄭淩波一介女流,反而像是更加擁有一些特彆的權利,比如說撒潑打滾亦或者裝可憐。
鄭淩波一眨眼睛,眼淚說來就來,一雙眼眶通紅,話裡卻並不見含糊,吐字相當清晰,一聲比一聲高的質問著那個舞者是何居心。
那個舞者也是頑強,都被按住了,嘴裡還在這樣那樣的說,這讓鄭家兩個人更加心驚膽戰起來。
但鄭淩波不敢放鬆,一字一句抓緊時間一邊反駁舞者一邊向著官家表忠心。
舞姬喉間擠出嘶啞嘶吼,脖頸卻已被禁軍鐵鉗掐住。
百官席間驟然掀起的嘩聲如潮,鄭淩波仰頭,即便心中慌亂,但她還是沉聲道:“臣女鬥膽,請手書一觀。”
官家掀起眼皮子將她看了一眼,又掃了眼宮人呈上來的輕絹,點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