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前後相差不過幾十丈,樊諾本身就是練家子,體力自是很好,通光則已經氣喘如牛。
“範壯士,要不,要不你彆管我了,快走吧,我拖住他們。”
樊諾怎麼忍心,他是應人之言,必忠人之事。“彆說話,保持體力,繼續趕路。”
後麵十來個人喊打喊殺,死咬著不放。看來此事於他們關係重大。
倆人跑了近二裡路,忽見前方又出現幾十個手持兵器的人,正急匆匆往這邊奔來,這夥人倒不是善教寺侍者打扮,樊諾心想,“這不知是敵是友,要是敵人這下完了,這穀地前後夾擊,斷然無路可退了。”
樊諾索性也不跑了,丟了包袱,將陌刀橫握在手裡,做好了拚死的打算。那個叫通光的侍者也緊握戒刀,雙腿卻瑟瑟發抖。
後麵追兵的頭目眼看前方二人停住了,便也駐足觀望,不時他嘿嘿一笑。
“他媽的,讓你再跑。”他一邊惡狠狠地說樊諾,一邊給對麵的人喊話。
“大哥,攔住這倆小子。”
樊諾一見這兩夥人認識,心中更是一驚。“這下完了。”
不曾想那邊匪首氣喘籲籲,“快...快走。”手指自己後方,正不多時,馬蹄錚錚,一隊兵馬殺至,十幾支飛箭招呼過來,當場就有幾個土匪中箭或死或傷。土匪們哪管樊諾,競相往溪澗深處跑,通光登時如遇救星,激動的熱淚直流。樊諾一看這支人馬裝束,自是官兵不假。
兵馬一至,後麵那夥手持戒刀的十來人也慌了神,跑也不是,殺樊諾也不是。不少兵馬追著土匪不放,從他們身邊衝了過去。那十來人,立即放低手中戒刀。
不時,中軍趕至,為首的是一名年輕俊美的將軍,見他身著精美鎧甲,綠色披風,他行至樊諾身邊停下,擺擺手讓軍隊繼續追剿。他觀察了一下樊諾和一群持刀的侍眾,心裡早有疑惑。
“爾等善教寺侍眾持刀作甚?”那將軍問到。
那侍眾頭頭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稟...稟小王爺...我們在...在...追...捉拿本寺叛徒。”
“小王爺救命,他們不是善教寺的,他們跟那夥土匪是一夥兒的,要殺我倆。”通光回辯。
這將軍手下兵馬一聽跟土匪是一夥的,弓箭、長槍立即對準了侍眾。
此刻,有慌了神的侍眾怕被揭穿,不知所措“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這一句話說的聲音不是很大,但眾人聽的一清二楚,那位頭頭也聽見了,這明擺著是承認自己心虛。
“全部抓起來!”那將軍一聲令下,當下就有兵馬上來綁縛,這使得侍眾們更慌了,提起戒刀準備防禦,結果被將軍手一揮,箭雨、長槍立即往他們身上招呼。可憐一夥侍眾,剛還幸災樂禍,反而成了被宰羔羊,當下被刺死射死六個,餘下四人乖乖就縛。
樊諾一聽通光稱呼他為“小王爺。”莫非是仁王的兵馬?
那將軍看了看手提陌刀的樊諾氣概不凡。抱拳問道。
“這位壯士怎麼稱呼?為何手持官府兵器?”
樊諾抱拳回禮“在下樊諾。自皇城而來,本想返鄉鶴城,今日路過此處,見這些歹人綁了侍者,本想營救,沒想歹人太多,故而逃跑,幸好遇到小王爺相救。”
那將軍一聽,尋思一下“你可是曾救過‘天下通’韓嶽先生的樊諾?”
樊諾聽他提及韓嶽,心中自是輕鬆下來,“陳年舊事了,小王爺認識先生?”
小王爺哈哈一笑,下得馬來,握住樊諾的手。對手下言道。
“宋廉,你帶本部兵馬繼續追剿。完事回來複命。我先請壯士回城。”
叫宋廉的副將點了兵馬往溪澗追去,小王爺則帶了部分人馬請樊諾與通光往素月城而來。
原來這一日,素月城小王爺趙龍,聞聽望澗縣附近興起一夥五六百人的土匪們,專乾著打家劫舍、綁人索利的勾當。於是點起兵馬,過來圍剿,這夥土匪哪裡是趙龍的對手,被殺的剩餘不足五十人倉皇而逃,正趕至斧山澗裡,卻不想迎麵撞上了樊諾和通光。
這素月城是西南方最大的城,占據西南要塞。此城西邊是斧山澗天險,南邊是諾海河作為屏障。況且素月城東南還可與南關城互相支援。如果素月城得破,此去皇城則是一馬平川。仁王本姓陳,由於對趙氏天下功高,後得賜趙姓,委以重任,可見趙氏天下對於仁王的信任。
不出一個時辰,樊諾與小王爺一行已到素月城北邊朝聖門。
樊諾觀那城門,但見牆高門厚,威嚴肅穆。士兵們嚴陣以待,精神抖擻。商旅行人川流不息。進的城門,其繁華程度雖不似皇城那樣奢華壯麗,卻也是井井有條,比起鶴城和雲城自當是繁華不少。看來趙平、趙龍父子經營多年,確是花了不少精力。
進了城,順著大道,不時便到了仁王府。仁王府大門有先皇禦賜“撫疆固邊”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仁王父子確實不辱皇恩,邊陲安定,百姓安寧。
仁王府沒有奢華的雕欄畫棟,假山名花。但是古樸自然,整齊規矩,花園裡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花花草草,簡單而優雅。
小王爺趙龍引著樊諾和通光穿過走廊和花園,來到偏殿,安排仆人先給兩位沐浴更衣。趙龍則是去拜見母親。
“好漢福緣不淺,竟得小王爺如此禮遇。”通光沐浴完,依舊穿起自己的衣服。
樊諾有些不解,“你為何不穿仁王拿來的新衣服?一會兒要在大廳見仁王和王後呢。”
通光一手摸摸光溜溜的腦袋,不自然笑笑“師父說了,修行人不要貪戀身外之物。”
樊諾雖覺得有點對仁王不敬,但是也有點佩服通光的覺悟。便沒有再說什麼。正此時,有仆人來接引二人。
來到仁王府客廳,但見小王爺換了身素袍。得知仁王巡視邊防未歸,得些許十日。副座上一位不櫛進士,樊諾猜此人定是王後,但見她一身飄逸水墨袖衫,玄門發髻古木簪,雙鬢略白垂胸前。麵色莊重,目光深遠,富態中幾分仙骨,平和中些許肅嚴。
此人正是號稱宗圖五智的“女中仙”紀氏,單名芸,仁王趙平之謫妻。宗圖的名士之間流傳著這樣幾句詩,單讚她美名:
玄門之中演兵將,宗圖五智女中仙。
運籌帷幄有謀略,智勝西南得恩典。
經明行修棟梁才,殫精竭慮固收邊。
素月城中真當家,青史留名有遺篇。
樊諾與通光上前行禮,小王爺趙龍做了介紹。
“久聞好漢‘諾千金’大名,有幸,有幸。”紀芸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
“王後過獎,宗圖‘女中仙’大名可是常聽韓先生提及。宗圖五智,鄙人得見其二,此生才是萬幸。”
“侍者通光見過王太後。”通光亦行禮。
小王爺見他還穿著舊衣服,剛要問切,卻被紀芸輕輕揮手阻攔。
“如今的善教寺,有通光師父這樣的心境者,已然不多了。”紀芸依舊一臉平和,此語一出,四個人都心知肚明,反而心裡暢快多了。
四人落座,仆人端上飯菜和水酒。四葷四素,都是一些簡單的菜肴,不似帝王人家的珍饈美饌,可見仁王的樸素無華。
“好漢之事,我已聽小王爺說了**,那些侍眾為何追殺於你。”
樊諾是江湖人士,性子直,也顧不得主人提酒說話,端起酒一飲而儘。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就像通光的師父所言為今之世,歹人當道,貌似繁華,卻不知人心不古,利欲熏心,為非作歹。我怎可袖手旁觀。”
“好!”小王爺讚道,說著為樊諾倒上一杯酒,自己也端起酒杯。“我敬好漢一杯。”說罷,自己先乾為敬了。
樊諾也回敬一杯“久聞素月城仁王撫疆固邊,勤政愛民,今日得見,我樊諾也是一萬個敬服。”
樊諾見小王爺之厚德,又與他喝了一杯。通光是善教寺侍者,因此不飲酒。
王後看出樊諾似有顧慮,因此她言語左右幾句,仆人們都關了門出去了。她便舉杯敬了樊諾一杯酒。王後雖一介女流,但也時常在軍中指揮,在戰場出沒,不是閨中刺繡之人。
“好漢似有難言之隱,我與韓嶽同屬玄門,你無需避諱。”
樊諾見紀芸舉動,起身跪拜。
“此事事關重大,請小王爺與王後相助。”
通光也起身跪拜。
小王爺與紀芸隨即起身相扶,“有事請好漢直說,事關蒼生,我與父王、母後定義不容辭。”
於是,樊諾將與通光一起的長者所說之事一一說明。
“我說呢,現在的善教寺與之前大不一樣。原來問題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