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青淺回房後,蘇哲陽出現在林易淳的房間。
“為什麼是我?”看著好友,蘇哲陽不解。
想必哲陽心中已有了答案,易淳彆過頭,半晌才開口“你值得信任。”
認識蘇哲陽那會兒,兩人都是剛進大一的新鮮人。
有一天,他在去圖書館的途中被蘇哲陽攔下,拜托他幫忙加入他們的創業計劃。不知道蘇哲陽打哪兒聽說,高中的他是個全才,不但學習好,而且在社團組織方麵很有一手。他們需要一個像他這樣有組織能力的人。
他的回答當然是拒絕。高中加入社團,因為無法擺脫的束縛。進入了大學的他,隻想好好鑽研醫學,其他的一切他都不感興趣。
蘇哲陽不止一次地來找他,相當然每次都無疾而終。拒絕次數的累加,就算他這個當事人都感到厭煩了,而蘇哲陽像是不曉得知難而退,下次再見麵時又一副好脾氣的臉孔。
直到有一天,他被人圍堵。堵他的人,是年少時結下的宿仇。三腳貓功夫的幾個人,他並不看在眼裡。但蘇哲陽明明打不過,卻有一股子衝鋒陷陣的傻勁。
事後他妥協了。
條件是男人和男人之間要進行一次對決,贏了他就任蘇哲陽派遣。
想想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他能輕而易舉撂倒那幾個人,蘇哲陽在他眼裡更是不堪一擊。
可是那次他輸了,不是輸了那場對決,而是輸在蘇哲陽不放棄的勇氣上。
他答應無條件地幫助蘇哲陽做幕後工作,直到團隊能獨立運行。算是他對友情的一種讚助吧。
蘇哲陽也想到了那些過往,他始終欠了林易淳一個人情,但以婚姻為代價,他沒有想到。
信任?易淳太看得起他了。
“你很困擾?”
“不,我隻是怕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是你,我會很放心。你會給青淺帶來幸福的吧?”輕歎了一聲,背對著蘇哲陽的易淳,想要他一句承諾。
“是——是的。”不怒而威的林易淳令蘇哲陽有所敬畏,他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選擇,也許在林父說出那些令人心動的條件時,他就做出了選擇。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答應的瞬間,易淳的背影看起來格外落寞。
“那就拜托你了,我把最重要的人交托給你,希望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回過頭,易淳臉上是一個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
果真是錯覺,哲陽責怪自己的神經質。
也許娶青淺並不是件糟糕的事情。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婚姻也不是一蹴而就,想清楚了,蘇哲陽眉宇之間明朗起來。他樂觀地向易淳鄭重地點了點頭。
易淳微微淡笑,欣慰的同時心中寂然。當哲陽離開,自己轉身的那一瞬間,為何心中會有苦澀的滋味溢出?
望向窗外漸漸變淡的月光,他長歎,這個是綿長的夜晚!
……
她以為哥哥隻是說說。
可當爸爸摸著她的頭,告訴她也已幫她找到王子時,林青淺慌了。
爸爸和哥哥都不要她了?還有竇媽,竇媽呢?望著竇媽拿來婚姻方麵的書籍,她一臉的失望,純淨的小臉歡欣不再,眉梢儘染上了憂愁。
她總是躲在房子裡,而終於惹惱了爸爸和哥哥,所以現在要趕她出門。
如果是這樣,她會嘗試著自己一個人出門,就算是害怕、難以忍受也沒關係,她會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克服。要不她現在就行動,立刻,馬上——
可是,當她的腳要跨出那道門時,她的腿在打顫,眼淚不聽話地往下掉。
“青淺,乖,彆哭。”
沒有用的,以往隻要哥哥來安慰她,她很快要會破啼而笑,可這次不行了。
爸爸和哥哥不要她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青淺琉璃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委屈的淚水。
又害她哭了。
易淳深吸了幾口氣,差點說出不想嫁就算了的話,可是不行,這是青淺踏出人生的第一步,不能因怕她受傷害而折去她飛翔的翅膀。
“哲陽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他會珍惜你。”
他必須放手了,林易淳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她一個安慰的懷抱,反而把她推離開來。
青淺因他的動作而忘記哭泣。
“青淺彆任性。”撇開臉,林易淳輕斥。
疏離的舉動,冷然的臉,陌生的眼神兒,這是哥哥嗎?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的、溫柔的哥哥,不見了。她害怕,也恐慌。逃避著,不敢再看哥哥的臉,她邁著急促的步子匆忙離開。
爸爸?爸爸在哪兒?爸爸說她不再是孩子,不能再向哥哥撒嬌了,為什麼不能再撒嬌了?為什麼哥哥還是那個哥哥卻不一樣了?她不懂,真的不懂。
理智地沒有去拉青淺,林易淳目光深沉地凝望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他還一臉沉思地站在原地。
當夜,林青淺發起了高燒。
一連幾天,她都沒出房門,她不知道自己的婚禮已在悄然中成了定局。
“篤”、“篤”、“篤”的敲門聲,是哥哥嗎?
哥哥知道她生病,一定會來看她的。
她期待地望著門口,而走進來的,不是哥哥,是爸爸。
一層氤氳的霧氣迅速蒙上林青淺的雙眼,哥哥還沒來看她一次呢?
不是沒瞧見青淺的失望,林喬生故作輕快“小公主,今天覺得怎麼樣?”
知道她等的人,盼的人是誰,但他隻能對女兒說聲抱歉,他現在還不能讓她見易淳。
青淺抿了下唇,勉強地露出爸爸最愛的笑臉。
這孩子在勉強自己。
林喬生心中歎息,說易淳自私,自己不也是這樣。
怕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就急著替青淺物色對象。他真的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青淺,想知道爸爸急著把你嫁出去的原因嗎?爸爸告訴你,不過要跟哥哥保密。”
爸爸很悲傷,為什麼?
擔心地握緊爸爸的手,她使勁地點頭。
“爸爸的時間不多了,可是我不能把你留給易淳,咱們父女倆欠易淳的太多,不能再拖累他。”林喬生說得緩慢,女兒的接受能力並不強,過於複雜的東西,說得太含蓄她聽不懂。
時間不多?拖累?
青淺用力地消化爸爸所說的每個字,可是好像有點困難。
“青淺,還記得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和哥哥很像的叔叔嗎?”
和哥哥很像的叔叔?
還沒弄清楚什麼是時間不多?爸爸又拋來新的問題。
哥哥?叔叔?
噢,她記得了,那個叔叔是哥哥的爸爸。
小時候,爸爸有交待過這是個秘密,不能讓哥哥知道,否則哥哥會跟著叔叔離開,她就會永遠找不到哥哥。
端詳女兒困惑的臉,林喬生雙眼滿是疼惜。
林易淳並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是林喬生從孤兒院抱回來的棄嬰。
當時,妻子一直想要個孩子,林喬生顧忌她身體虛弱,為了讓她打消念頭,就領養了易淳。
妻子很疼愛易淳,可是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易淳到了上學的年齡。
少了易淳的陪伴,他又忙於事業上的事情,越發寂寞的妻子,背著他偷偷地孕育了一個小生命。等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隻能陪著妻子靜待新生命的到來。
幾個月後,一個女嬰出生了,她就是青淺。
青淺的出生,著實給這個家增添了熱鬨,但妻子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僅支撐了一年,妻子就撒手人寰。
他很愛妻子。妻子的離開,對他來說是沉痛的打擊。一度地埋怨,如果不是女兒的出生,或許,妻子不會走得那麼早。
有了這種私心的想法,他不願再抱女兒,甚至不願意再看她一眼。
他用工作麻痹自己,經常幾個月不回家一次。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醫院的電話,自己的女兒在醫院緊急搶救。他悔恨不已,幸好女兒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回來。
但諷刺的是,醒來的青淺,記憶像是被抹擦,除了易淳誰也不記得了。
慢慢地他又發現,那孩子失聲且害怕人群,隻要在嘈雜的人群中,她就會出現痙攣的現象,嚴重時,伴有休克狀況。
知道他有多震驚嗎?不可挽回的悲劇是他造成的,他發誓要好好補償女兒。
就在這節骨眼上,易淳的親生父親找上門來。
不,女兒已經失去很多了,他不能想象,當時的青淺如果再失去易淳該怎麼辦?
他迅速做出決定,結束公司,在最短的時間內,帶著易淳和青淺離開。
在離開之前,他用重金抹掉和修改與自己相關的所有資料。這樣以來,易淳的親生父親絕對無從找起。
怕易淳有所懷疑,就騙他說自己的公司倒閉,要到小鎮上躲一陣子。
十三歲的易淳雖有所懷疑,但他覺得這樣也好,搬到小鎮上住,日子單純,適合怕人多的青淺。也就不多過問。
就這樣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如果不是自己身體有異,查出是癌。他不會急著把青淺嫁出去。
易淳覺得青淺不能正常走入人群生活,是他的過失造成。然而責任卻在於他這個父親。
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相信易淳會好好照顧青淺。但不能再利用易淳心中的愧疚,而一直拖累他。
那孩子一切以青淺為優先考慮,如若不然,易淳應該有更好的前途,而不是回到這個小鎮當小診所的醫生。
夠了,有這份心就已足夠。他的女兒該成長了。
想到這兒,林喬生眼睛恢複清明。
他輕輕地撫著女兒擔憂的臉龐,他會慢慢地告訴,他的女兒並不傻,隻是單純而已,他不指望女兒能完全懂得,但相信善良的青淺,一定會聽從他的安排。
希望時間還能來得及,來得及鋪好一條,他的孩子們都能獲得幸福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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