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更能看出這河水流速究竟多急!
烏澤瓦深呼吸著,腳尖微微踮了幾下,這才沉身站穩,揚臂向上遊喊道:“放!”
上遊一批一批的青竹下水。
波光粼粼的水麵上,那一抹抹青綠色澤,忽隱忽現,越走越快。
縱然是對手,楚天舒等人,這時也為河中的人多了幾分緊張。
岸邊的族人們,更是都安靜下來,聚精會神,沒有半點聲響,生怕打擾了烏澤瓦。
嘩!!
烏澤瓦的手臂,突然劈進水中。
爭先恐後,脆響連連的白色浪頭,在他身體周圍迸發濺射開來。
毛竹不斷被他抽開,打破。
浪花之中,甚至有破裂的竹片彈到岸上,靠得太近的紛紛避讓。
楚天舒手掌一翻,用指甲蓋在臉頰前方,撣飛一條竹片,目光專注,寸步不讓。
他看出來,烏澤瓦的雙手並非是以拳掌的形式,在對抗那些竹子,而是捏成如同蛇拳的手勢。
這樣的手勢,在刺入水中的時候,氣泡急湧炸裂,乃至能帶出像是竹哨在水下吹響的嘯音。
流水的阻力,對烏澤瓦來說,並不像想象中那麼渾厚。
他的雙臂時而如毒蛇一晃,時而又像水鳥捕食的時候穿刺入水。
恐怕這套拳法,就是特地在水中才能夠練出韻味的。
片刻之後,上遊已經沒有毛竹飄過來了。
而下遊除了那些完好的毛竹,更是在水麵上鋪開了大量的竹片。
在下遊負責捕撈的族人,開始收網,清點。
楚天舒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梁,口中說道:“一百四十四!”
過了一會兒,那邊的族人揚聲報數,排除掉完好的,果然是有一百四十四根毛竹破裂。
三百根浮箭毛竹,看起來破了還不足一半,但卻讓楚天舒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這條河,好歹也有一定的寬度,那些沒被打破的毛竹,並不是烏澤瓦打不破,而是他沒有機會碰到。
人的臂展也就那麼大,你正忙著打破這部分毛竹,必然攔不到河水另一側的竹子。
烏澤瓦走到岸邊,雙手都在發紅,連忙撿起麻繩,捆緊小臂,看起來很習慣這種修煉。
烏寨主也為他練出這樣的技藝而高興,向蔡山君說道:“你們那邊誰來?”
楚天舒正要動身,鐘勁秋卻邁出一步:“我來吧。”
楚天舒驚訝道:“鐘叔,你手還沒完全好。”
鐘勁秋摸了根蘿卜乾,腮幫子鼓了兩下:“你忘了我是練什麼的?”
楚天舒眼神一動,看向蔡山君。
蔡山君隻是微笑:“難道我這麼幾天對你們的了解,能比得上你們自己嗎?”
楚天舒拍拍鐘勁秋的肩膀:“那就讓鐘叔你去試試吧,你可得悠著點。”
鐘勁秋嚼著蘿卜乾,沉默的走向水中,衣服褲子都不脫,隻把袖口往小臂上折了幾下。
烏家寨的族人們,看他這副樣子就下水,紛紛不解,有人好心呼喊,讓他小心一些,衣服下水千斤重,可不是鬨著玩的。
那麼一層衣服褲子,也擋不了毛竹,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鐘勁秋瞅了瞅那些人,露出點寡淡的笑容,對上遊喊道:“放吧!”
烏寨主扯起嗓子重複了一聲,岸邊的人頓時不再言語。
上遊的毛竹剛下水,鐘勁秋就在原地分開雙足,微微旋身,竟在水中打起拳來。
初勢左右懶紮衣,雙手推出拉單鞭。提手上勢望空看,白鶴亮翅飛上天。
上步先打迎麵掌,搬攔捶兒打胸前。如封似閉往前按,抽身抱虎去推山……
鐘勁秋動作不快,四肢舒展,身形起伏,腦袋甚至時而沉下水麵,眾人都看得一頭霧水,為他提心吊膽。
忽然,一抹青綠色已經到了他身邊。
浮竹如箭,卻剛好被他手掌一抬,掃得在水麵上歪斜開來,漂向旁邊,攔住後麵兩根毛竹,發出啪啪聲響。
大批毛竹連環射到,卻聽砰砰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批一批的毛竹,都往側麵撞去,彼此交錯,順勢而動,竟然在鐘勁秋身邊圍成了一個圈。
這個圈一成形,眾人才看出來,鐘勁秋身邊的水位,似乎要比彆的地方略低一點。
他打拳的時候,身影來回,竟然在河水中製造了一個漩渦。
雲手拳防遍全身,水下腿腳抖蕩,也能撥開毛竹。
第二批毛竹也已經射到,撞在那一圈毛竹上,卻隻是壯大了毛竹的數量。
鐘勁秋沒有去打破水流,沒有去追逐毛竹。
他隻在順勢而為,雲手抹按旋帶,帶動那些毛竹,漩渦就變得更加明顯,上遊的衝力到了這裡,正好推動了這個沉重的毛竹漩渦,繼續旋轉。
大量的毛竹轉動摩擦,發出嘩啦啦啦的劇烈響聲。
“是故,以虛禦實,以柔克剛,以慢打快……”
鐘勁秋腰腹震蕩,朗聲吟誦,在水中走陰陽步,拳上打出雲手法。
凡是浮上水麵的毛竹,全被他的手掌輕飄飄拍去。
毛竹上用木塊堵住的缺口,突然崩開,裂紋直接從缺口處貫通首尾,使竹子破成兩片,泥石俱下。
上遊清水奔騰至此,就遇上青綠色的漩渦,河水也由清轉濁。
漩渦中一個藍衣拳師,拳法越走越順,行雲流水,水到渠成。
良久後,至少是烏澤瓦所用時間的四五倍後,毛竹還旋在這段河道。
鐘勁秋猛然一躍,在水麵擁擠不堪的竹片上踏了一腳,居然就從中借力,跳到了岸上。
水中的漩渦當即變形,急速崩潰,大堆竹片轟然湧向下遊。
鐘勁秋緩緩轉身,額頭冒起白氣,即使渾身濕透,也讓人看得出他正汗出如漿,雙手收式。
“雲手借勢,風生水起。”
“而成,太極!”
岸邊的人們一時鴉雀無聲。
楚天舒的笑容已經藏不住,抬起左手,豎起拇指,食指,中指,聲音響亮。
“鐘叔得手,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