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脊背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汗珠順著下顎砸在玄鳥紋衣角,暈開深色痕跡。
二郎忽然笑著打圓場:“這位……公子倒像是……像是……”
“像什麼呀二哥?”三娘突然接話,繡鞋尖碾碎地縫裡鑽出的蜈蚣,“你認識他嗎?”
大郎指尖驟然發力,將二郎的腕骨捏得咯咯作響。
少年後頸浮起細密汗珠,江月瑤瞳孔微縮,她察覺到自家崽崽的異常,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像……像是戲文裡的白袍將軍!甚是好看!”二郎尾音發顫,四郎蹦跳著要扯男子束發玉冠,卻被江月瑤攔住。
五名赤膊工匠抬著鎮上采買的琉璃瓦當走過來,為首的張九看見窯爐前支了個帳篷,帶著工人們好奇地走了過來。
“東家,這位……”匠人張九喉結滾動,獨眼死死盯著男子鎖骨處的金鱗紋,“這位公子是?”
江月瑤無奈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幾名匠人才點頭,紛紛議論。
“還是東家善良大度,這樣來曆不明還身受重傷的人,怕是身上惹著什麼官非。”
“是呀是呀,東家可要注意一些了。”瘸腿匠人也附和道。
“東家可以去官府張貼榜文的地方看看,若是這公子是個什麼通緝犯,那可就麻煩了。”張九瞥了一眼昏睡的男子,赤身**隻蓋著一層薄薄的外衣。
此人氣度不凡必定不是平常人家,東家待他如此好,他自然不願意東家牽扯進什麼是非之中。
張九還要說些什麼,江月瑤掀開鐵鍋,皮蛋瘦肉粥的醇香裹著鮮味漫過茅草屋也生生打斷了張九想要說的話。
“開飯啦!”裴二娘適時地喊起來,新炸的油條裹著皮蛋粥香氣衝淡血腥。
四郎歡呼著撲向食案,鼻尖已快埋進陶碗裡。
江月瑤舀起半勺顫巍巍的粥油,晶瑩米粒裹著鬆花狀皮蛋碎,在晨光裡泛著琥珀色光澤。
小童鼓著腮幫子吹散熱氣,琥珀色的米湯中浮沉著鬆花狀的皮蛋碎,淡青紋路在晨光中流轉如瑪瑙。
“燙!燙!”四郎吐著舌頭哈氣,卻舍不得放下木勺。
金黃的油條已經油炸好放在木盤裡,江月瑤給男子留下一碗粥放在空間,又招呼著眾人先吃早飯。
油條在粥麵堆成小山,吸飽湯汁後泛著誘人的油光。
三娘忽用木筷挑出絲肉茸:“娘親,這墨玉似的蛋塊……”
“此物名喚鬆花蛋。”江月瑤一邊給江長庚盛粥一邊解釋,“曆經九九八十一道工序,以茶末、桑灰……”
張九捧著陶碗的手微微發抖,眼裡映著皮蛋的流心。
老匠人喉結滾動三次,才敢將沾著銀絲的蛋清送入口中。
霎時,鮮味混著肉香在舌尖炸開,驚得他獨眼瞪如銅鈴:“東家!這……這莫不是瑤池仙羹?味道實在太過鮮美!”
五個工匠圍蹲成圈,此起彼伏的吸溜聲驚飛簷下麻雀。
瘸腿匠人突然捶胸頓足:“白活四十載!早知世上有此美味,俺當年何必為個肉包子入獄!”
他黢黑的指節摳著碗底殘渣,連青花瓷紋都舔得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