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竹眠發現李小樓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斟酌了片刻,故作輕鬆地終止了話題:“不想說也沒事,我就是有些好奇,隨口問一問。”
聞言,李小樓這才有了動作,她抬起臉,唇角微微勾起,一直帶著笑意的眼睛卻顯得很平靜:“一點小忙而已,所以我很感激開陽長老和芸夫人,他們居然願意為了這點小事而收我做養女,還讓我成為無極宗的弟子。”
看著這張情感割裂的臉,烏竹眠跟著露出了一個天真無知的笑,不露端倪地附和道:“是呢,我聽說無極宗可是西靈州的千年大宗之一,很厲害的。”
李小樓的眼神有些懊惱,點點頭:“嗯,那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好啊。”烏竹眠揮了揮手:“有緣再見。”
見李小樓跟兔子一樣,一溜煙就跑沒了影,烏竹眠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沉落下來,麵無表情的臉顯得有些冷,她催動隱身符籙,抬腳跟了上去。
這人顯然有問題,她既是開陽長老和芸夫人的養女,那跟著她應該就能找到人,或者能發現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李小樓確實是徑直往開陽峰的方向去了,不過她沒用靈力或者什麼代步工具,隻是慢悠悠地走著,風吹動路邊的桃枝時,她還用掌心接住了一朵落下的殘花。
她的眼睛頓時變得亮亮的,嘴裡發出了一點欣喜的笑聲,隻是暮色傾落,籠罩在她雪色的衣袍上,照出了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烏竹眠不慌不忙地跟在後麵,看見這一幕,莫名想起了當年她帶小師妹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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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十六歲的烏竹眠第一次到天水城,第一次參加春水祭。
一入夜,天水城中就次第亮起了蜿蜒的燈火,萬千盞明燈升起,漫天流螢彙聚成了倒懸的銀河,飛舞的彩綢上還浸透著熏香和新釀的酒香。
喧鬨擁擠的人群中,大師兄跟個操心的老媽子一樣,一把摁住亂竄的烏竹眠,剛掏錢給她買了一串冰糖葫蘆,一轉頭的功夫,人一多就犯暈的二師姐和四師兄就消失在了人海裡。
隻剩下一個三師兄站在旁邊,蒼白倦頹的美人臉上含著一點笑意。
大師兄額角的青筋直跳,忍無可忍地怒吼道:“我不是讓你看著離光和千山嗎!?他倆人呢!?”
三師兄目光飄忽:“人太多了,他倆又跑得太快,我沒注意。”
話音未落,他就用手抵在唇邊,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大師兄,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身子不好。”
大師兄:“……”
烏竹眠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勸道:“大師兄,你彆擔心,二師姐的劍可不是吃素的,她和小師兄不會被人欺負的。”
大師兄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好吧……”烏竹眠有些心虛:“出門前我提醒過他們了,不要主動挑事,打壞人可以,但千萬不要弄壞旁人的東西,咱們師門窮,賠不起。”
好吧,其實她說的是免得發怒的大師兄把他倆給吃了。
大師兄深吸一口氣,見狀,接收到烏竹眠眼神求救的三師兄立刻出聲轉移了話題,抬手指向另一邊:“看,遊燈會好像開始了。”
頓時,一陣清亮悠遠的仙音響起,周圍的喧嘩聲似乎都安靜了一瞬。
隻見一盞最大最精巧的青鸞燈從遠處緩緩升起,整條街道的地磚上都浮現出了轉動的星象圖紋,一艘巨大的飛舫懸浮在半空中,仙燈熠熠,綴滿了胭脂色的花枝,如同花影幻光。
每年春水祭,百裡家都會選出有天賦有資格的年輕小輩去參加遊燈會。
而那一年百裡家選出的其中一個小輩,就是百裡鹿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