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聊天走向死胡同,餘暉爍爍再怎麼友善也沒法接話。關鍵時刻還得是珍奇率先回擊。“親愛的,你們水晶預科寧願在數學上多下功夫,也不願意把自己變得‘圓滑’點麼?”
“如果你們願意在數學上多下功夫,我們自然會變得圓滑。”耀日嘲諷道。“尊重是相互的。”
雲寶咬著嘴唇渾身顫抖,仿佛隨時要暴走,蘋果嘉兒和柔柔加一起才勉強按住。但迅青還嘴不留情,繼續挑釁:“你就是雲寶?我聽說過你的名號,確實令人印象深刻。我等不及在賽場打敗你,以建立我的名聲。”
“夠了!”蘋果嘉兒大聲製止了進一步爭論。“是騾子是馬,到時候比賽自然揭曉。你們現在到底要不要參觀學校?難道你們大老遠坐公交車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沒營養的話?”
幾個女孩終於停嘴,但她們上挑的嘴角表明根本沒放在心上。檸趣這時才摘下耳機,說:“抱歉,戴牛仔帽的金發妞,我剛剛沒聽到。你叫什麼來著?”
現在就連餘暉爍爍都受不了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臉變得像以前的那個惡霸;但隨即她深呼吸平靜下來,帶暗影團走進教學樓。剛剛的爭論中,柔柔和紫悅全程沒說話,不同的是,柔柔在心裡想著反擊的話語,而紫悅則光顧著緊張。
如果有機會,餘暉爍爍她們很樂意跟這裡的紫悅交流,然而在場的還有那五個討厭鬼。因此她們加起來十一個女孩,雖然沒再繼續爭論,但眼神之間幾乎能打出閃電,而這讓紫悅心裡愈發沒底。
她一直記得前天那個奇怪的男生說的話,關於人生要有意義的大道理之類。她來之前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期待能有一場彆開生麵的見麵;然而等著她的隻是另一場緊張的對抗。
她昨天熬夜寫好的自我介紹,一句都沒說出來。更糟糕的是,她沒帶穗龍過來,這意味著她心裡更沒底了。
女孩們一路走一路介紹坎高,都是機械式的,不帶任何感**彩——這已經很給這五個討厭鬼麵子了。就這,耀日她們還不留情麵地各種批判:
圖書館不夠大、操場不夠新、食堂的食物全是便宜貨、學生個個奇裝異服、校規跟過家家似的、教師看起來不夠專業、平時測驗難度過低……
唯一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就是通過這些嘲諷,這五個暗影團女孩的個性體現得淋漓儘致。耀日高傲,酸甜喜歡陰陽怪氣,糖衣說話毫不留情,迅青言語處處都是挑釁,檸趣則是專注耳機,幾乎不聽人說話。至於紫悅,女孩們隻看出她比紫悅公主更膽小、易焦慮。
她們順道還去了校長辦公室,不用說,宇宙校長和月亮副校長對這裡的紫悅也非常好奇,同樣在見到後驚呼“紫悅?!”這一切隻會加深這位紫悅的迷惑。
到了下課,所有經過的學生都對五個暗影團女孩不屑一顧,因為那身校服已經表明了她們的身份;但一看到紫悅,她們就會略帶疑惑地打招呼,然後狐疑地三步一回頭,像是在思考“紫悅怎麼戴眼鏡了?而且還穿那身校服?”
耀日終於忍不住質問她:“你確定你沒事先在坎高呆過?為什麼隻要是個學生都認識你?”
“我……我不知道……”紫悅緊張地小聲回複。
“你最好不知道!”耀日臉色變得很難看。“十拿九穩校長讓我帶隊,我就負責把隊裡發生的所有事報告給她——是‘所有事’,明白嗎?你最好沒跟她們有什麼聯係,或者出賣我們,否則我們也得跟著倒黴——”
“嘿,你怎麼說話呢?”蘋果嘉兒忍不住打斷道。“她可是你們的隊友!你們怎麼能不相信她?”
“關你什麼事?”迅青立刻反駁。
這一激,蘋果嘉兒也來勁了。“就關我事了,怎麼著吧!我聽不慣你們這麼跟隊內成員說話!”此話一出,紫悅有些錯愕,隨即有些感激,但她沒法現在表達自己的意思。
眼見氛圍愈發緊張,餘暉爍爍趕緊打圓場。“還沒到比賽呢,都冷靜一點,行嗎?真想比,到時候比賽一較高下就是了。”
但耀日根本不打算順著這個台階下,眼珠一轉,說:“真要比,沒必要等到友誼大賽,現在就能比。也是該讓你們見識見識,高山和盆地的差距了。”
雲寶立刻大聲叫喊:“你說誰是盆地呢?”
“看你敢不敢比咯。”酸甜陰陽怪氣地說。“當然,像你們這種坎高的精英,最次也得是海拔最高的盆地,對不對?”
“比就比,誰怕誰?”雲寶立刻應戰。她這一說,餘暉爍爍就有種走進對方精心設計的陷阱的感覺。隻不過其他女孩此時同仇敵愾,顧不了那麼多。“說,比什麼?”她們一齊說。
“我們可不想用正規的比賽項目,耗費你們本就不多的腦細胞。”耀日繼續嘲諷道。“體育項目嘛,我們現在又不想出汗……要不這樣,我們玩個小遊戲,21點,如何?”
“21點?這不是純運氣的遊戲?”雲寶挑眉問。
“某種意義上確實,但我們最終一定能贏。怎麼樣?敢不敢比?”迅青挑釁說。
於是氣頭上的女孩們答應下來,考慮到發牌是項技術活,她們一起找上了特麗克西,因為全校就數她最會玩牌。當特麗克西見到這位紫悅時,她的表情跟其他女孩一樣,但很快恢複過來——開玩笑,她連另一個自己都見過,區區這裡的人類紫悅,有什麼難理解的?
這時也是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是午餐時間,所以她們可以放心玩。她們找了一間空教室,特麗克西既發牌也坐莊,暗影團女孩和奇駿團女孩分坐兩邊當閒。
規則很簡單,每位女孩都有固定數目的籌碼,誰最快將籌碼翻倍就算贏,如果另一方輸光籌碼,也算贏。雲寶她們覺得這是純概率遊戲,絲毫不知道暗影團女孩有備而來。先是雲寶跟迅青比。
特麗克西老實洗牌、發牌。現在她的技術已經很好了,發牌收牌都很賞心悅目。雲寶開門紅一個黑傑克,喜得她說今天幸運女神在她這邊。但迅青隻是冷笑,並不在意。
果然形勢急轉直下,雲寶幾次下注都爆點。她的下注策略是每把都下固定數目,可想而知在把數足夠多的情況下,籌碼在迅速減少。
相反迅青的下注卻很沒規律,忽高忽低,有時高注會輸,低注會贏,但隨著把數越來越多,她下注的準確率越來越高。不過不用贏到翻倍,雲寶已經提前輸光了。
“糖衣,希望你的牌夠‘甜’。”迅青拍拍糖衣的肩膀說。
雲寶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寄希望於蘋果嘉兒。蘋果嘉兒調整了策略,她每次都隻下底注,也就是最低的注,這樣即使輸了損失也不大;然而這也意味著她幾乎不能靠籌碼翻倍取勝,隻能期望糖衣輸得更快。
可惜糖衣的情況跟耀日一樣,都是隨著把數的越來越多,勝率越來越高,最終贏到翻倍。雲寶覺得其中肯定有貓膩,懷疑暗影團作弊;但暗影團表示連發牌的都是坎高的特麗克西,有什麼作弊的?雲寶直接沒話說。
“酸甜,中午吃‘冰淇淋’。”迅青拍拍酸甜的肩膀說。
接著是酸甜跟柔柔比。柔柔的策略是下最低注加幾乎不要牌,這樣輸得就更慢了,但酸甜的情況依舊跟前兩位一模一樣,勝率越來越高,直到籌碼翻倍。
“耀日——”酸甜剛想跟耀日說,餘暉爍爍就覺察到不對,立刻要求特麗克西多加兩副牌,而且要全部重新洗。這一說,暗影團女孩們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但耀日很快恢複過來正常玩。
珍奇的策略就比較大膽了,每次下注都下當前全部籌碼的一半。應該說效果立竿見影,好幾次她都接近籌碼翻倍,然而下一把馬上就輸,她的籌碼就這樣上下橫跳,最終耀日還是憑借越來越高的勝率險勝。
連輸四場,奇駿團女生完全無法接受。她們有那麼一瞬間懷疑特麗克西是臥底,但怎麼可能呢?特麗克西也同樣討厭水晶預科啊。餘暉爍爍全程都在仔細觀察,但她沒發現暗影團女孩有任何作弊痕跡,除了每次交班都要說一句奇怪的話。
耀日自信地一甩劉海,邀請餘暉爍爍做最後的掙紮。但餘暉爍爍想了想,要特麗克西加快發牌、結算和收牌的動作。這對特麗克西不難,她立刻提高手速,牌像流水一樣發出去又丟到棄牌堆;接著她又要求雙方縮短決策時間,打閃電牌。
餘暉爍爍完全是隨機下注,勝率基本接近50%,距離籌碼翻倍遙遙無期;然而,耀日的勝率開始明顯下降,接近餘暉爍爍一個水平。她開始咬牙切齒,最後不得不率先認輸。
“這就認輸了?”雲寶借機扳回一城說。
“彆太得意了,你們連輸四場,而我們這邊才輸了一場。”耀日不甘示弱。接著她找接班,但每位暗影團女孩的眼神都流露出沒有把握的樣子。最終耀日將目光鎖定在紫悅身上。
“紫悅,你來跟她比。”
“我?!”紫悅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我不……我看比到現在就差不多了吧?我們已經贏了四場……不是嗎?”
“你到底跟不跟她比?”耀日的語氣完全沒有減弱。“你到底是不是我們這邊的?”
這話一出,紫悅不比也得比了。她忐忑地坐到位子上,緊張地看了一眼隊友們,隨後略帶歉意地看向餘暉爍爍。事實證明,她那歉意不是裝的——她以幾近作弊的勝率迅速將籌碼翻倍,餘暉爍爍甚至都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
紫悅的下注準得可怕,一開始或許還很隨機,但牌一張張發,她的勝率就直線飆升。一場比完,她向餘暉爍爍道歉。雲寶自然不服輸,要求特麗克西換著各種花樣洗牌、發牌,但紫悅真就跟作弊一樣,就沒輸過。
最後輪到餘暉爍爍跟她比的第二場,這回幸運女神仿佛真的站到了她們這邊,勝率一開始就高得不像話。紫悅看見餘暉爍爍連續兩次黑傑克,稍微一愣,但思考後還在繼續打。這回餘暉爍爍率先將籌碼翻倍。
雖然最後總局數還是暗影團贏了,但五個暗影團女孩顯然不滿意,尤其是對紫悅最後一把的表現。她們一氣之下表示現在就坐車回水晶預科,不用餘暉爍爍她們送。
“她們生氣個什麼勁啊?紫悅不是贏了那麼多把?”雲寶不解地問。
“話說回來,她們是如何做到如此高的勝率的?”珍奇同樣不解。“特麗克西,你是不是幫她們作弊了?”
“誰幫她們了?事實上,我幫作弊的是你們!”特麗克西一邊翻白眼,一邊洗牌。“不然你以為最後一把那麼多黑傑克怎麼來的?是我假洗牌給餘暉爍爍發好牌,才做到的!”
“作弊可不對。”蘋果嘉兒皺眉道。
“我要是不出手,你們怕是會輸到體無完膚。”
餘暉爍爍捏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她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特麗克西想了想,說:“她們可能是算牌了。也就是算牌庫裡的牌的情況,從而計算勝率。”
“你知道?怎麼不早說?”雲寶問。
“我也是剛剛才記起奇跡……咳咳,‘某人’說的這種情況。”特麗克西解釋道。“每一次發牌都要算,太複雜了。我一直以為這是電影才有的橋段,沒想到還真有人能用出來。”
這說得通,在特麗克西加快收發牌和縮短玩家決策時間後,耀日的勝率明顯下滑,說明那點時間不足以進行計算。可為什麼紫悅依舊能贏,並且勝率更高呢?
無論如何,這都表明暗影團是一群可怕的對手。奇駿團的女孩們紛紛露出凝重且擔憂的神色。
……
另一邊,暗影團女孩們憋著一股氣走出教學樓,站在路口等公交。即使她們贏了那麼多把,但她們就是習慣盯著失敗看。對水晶預科而言,十次成功也不足以彌補一次失敗帶來的恥辱。
正如特麗克西猜測得那樣,暗影團女孩確實在算牌,計算牌庫裡大牌和小牌的比例,從而推算勝率。所以當收發牌時間加快,留給她們計算的時間就很少了。
然而紫悅依然能贏,就是因為她的方法更“變態”——她不算牌,而是記牌。她堪比計算機一樣的頭腦能精準記住每一張發出的牌,從而精準知道牌庫裡到底有多少牌。所以收發牌速度對她幾乎沒影響。
“紫悅,你到底怎麼回事?”耀日興師問罪道。“你怎麼可能輸?”
“我……我一不小心失神,算錯了……”紫悅遮掩說。“對不起。”
“嗬,我不信!”耀日完全不買賬。“你從來沒算錯過,跟我們比沒算錯過,訓練時也沒算錯過,現在就錯了?”
“我說真的……”
“算了,我懶得跟你議論。”耀日一錘定音,不容辯駁。“但你要知道,你做的一切,我最終都會上報給十拿九穩校長。如果你想要你的申請通過,以後最好多‘小心點’。”
紫悅連忙點頭,隨後長歎一口氣。
事實上,耀日說對了,她並沒有算錯,也沒有記錯。直到最後一把,牌庫裡有什麼牌她都一清二楚。所以當餘暉爍爍連續幾次贏時,她愣住了,因為她記得A已經發得隻剩兩張黑桃,可餘暉爍爍依舊能拿到方塊A或梅花A。
毫無疑問,她猜出來是特麗克西在作弊。但她最終沒有揭發,而是順著輸下去。她為什麼這麼做?她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對這些新認識的女生有好感,也許是因為她想著這樣能提高自己的印象分,也許隻是她討厭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