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在聶家,卻並沒有大小姐脾氣,沒有聶安蘇那樣嬌懶的目中無人,更不像關言晏那樣驕傲傲慢,這麼多年,他找不到一個比她更符合他喜歡的人的模樣。
他當然愛她。
“你既然愛她,”言晏放下了手中的雜誌,直視著他墨黑的眸,反問,“那你現在在糾結什麼呢?”
既然愛,那還在意那麼多做什麼?
裴景旭本就迷茫的神情再次滯了滯,他指尖的煙頭已經快燒到儘頭,“我不知道,”緊擰的眉看上去有些痛苦,“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喜歡聶南深,還是隻是因為擔心受人議論才選擇和我在一起。”
秦思硯的自尊心,沒人比他更清楚。
真的喜歡,還是擔心遭人非議嗎……
言晏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好像也沒什麼是她能說的。
最後也隻能選擇沉默,他們之間的感情,秦思硯到底愛誰不愛誰,所有抉擇權都在秦思硯那裡,她一個外人也沒有立場在這裡說什麼。
抬起涼茶喝了一口,警局的另一邊隔間裡,隱隱還傳來先前被裴景旭撞車的人的怒罵聲,大致說的是裴景旭酒駕的那輛蘭博撞上了他的。
言晏看著去調監控的人回來,突然想到了什麼,緩緩將茶杯放回桌上,垂眸盯著杯中涼茶泛起的小點漣漪,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自嘲。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大概已經過了十幾二十分鐘,看樣子詹聿應該很忙。
她整理了下裙子,拿起手包起身,“景旭,我還有點事,你這裡應該……”
“沒事,待會兒律師來了很快就能解決。”
在江城找有錢人碰瓷的不少,但敢找在江城有點權勢碰瓷的……
言晏無聲的笑了下,還是給裴景旭說了一聲,“那下次再見。”
微頷首後又朝葉警官說了一聲讓他轉告詹聿她來過後才朝門口走去。
然而剛抬腳走兩步,審訊室的門突然開了。
聽到動靜的言晏回頭,一眼就看到從裡麵走出來的男人,深色的休閒裝,身後還跟著一名被手銬銬著的中年男人。
不算遠的距離,詹聿也在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言晏。
他是知道她今天早上就打算離開江城的,現在已經下午了,所以一直以為現在她應該已經去柏林的飛機上,導致見到她在這裡時一時怔然。
然而就在他恍惚疑惑的瞬間,身後被手銬銬著的男人眼神徒然淩厲,在詹聿察覺身側不對勁的時候,男人已經將不知道藏在哪兒的一把小刀掏了出來,用力的掙脫了製住他的兩名警官,奮力的朝門口方向奔去!
言晏幾乎是第一個看清男人動作的,但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今天早上遇到記者時就被扭了一下,現在下意識往一旁逃開的步子不知道腳下又踩到了什麼,劇痛一下從腳踝襲遍全身。
看著眼前逐漸拿刀逼近的男人,精致的臉蛋瞬間血色褪儘。
“言晏小心!”
“小心!”
最後一聲驚呼落下,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一股大力護在懷中摔倒在地,手上和膝蓋不知碰到了什麼地方一陣劇痛,緊接著的是男人喉尖溢出的一聲悶哼,還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裴景旭距離言晏的位置最近,就在剛才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搶先一步將關言晏護到一旁,險些刺中她的那把小刀狠狠的紮到了男人手臂上。
“景旭,你沒事吧?”言晏連忙抬頭去看眼前的男人,卻發現他眉頭緊擰很痛苦的樣子,顧不得其他忙從地上爬起來,手摸到了一片溫熱,他胳膊上淺色的衣物都染了一片紅色。
警局內已經一片混亂,就在剛才那名持刀的男人已經被後來追上來的詹聿製住,忙上去兩人將犯人帶了下去。
“沒事,”裴景旭捂著手臂坐了起來,擔憂的看著她,“你呢?傷到沒有?”
言晏蒼白著臉搖著腦袋,顫抖的手不知道該不該去扶他。
詹聿已經將那邊處理好,看到受了傷的裴景旭忙叫喚了一聲葉警官,“先幫裴少簡單處理下傷口,去叫救護車過來。”
“好的,”葉警官將裴景旭從地上扶起來,帶往一旁的休息室去了。
“組長,剛才那人應該是毒癮犯了。”先前將犯人帶下去的人回來稟報了一聲,詹聿點頭示意知道了,見言晏還蹲在地上忙上前去將她抱到沙發上,低聲安慰她,“言晏,不用擔心,傷口隻是在手臂,裴少不會有事的。”
聽到聲音的言晏後知後覺的點頭,那傷口她看到了,其實刺得並不深。
但她卻像是失神般的眼睛一直看到前麵某個地方,詹聿以為她是受到了驚嚇,摟著她的肩讓她以放鬆的姿勢靠在他的肩頭,輕聲的哄慰她,“不怕,已經沒事了。”
言晏睜著的墨眸中有不明顯的水霧,她的手指緊緊的抓在詹聿衣袖上,盯著某個地方的眸微微顫了顫,突然道,“詹聿,”比起手上的顫抖,她的聲音異常平靜,“你說裴景旭他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
“不會,”詹聿拍著她的肩,陳述道,“剛才那人隻是毒癮犯了神誌不清。”
聞言言晏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有捏著詹聿衣袖的手指骨節愈加泛白。
詹聿低頭看了她一眼,他甚至分不清女人失神的眸色下到底是害怕還是擔憂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對了,”他突然想起今天的事,想以此轉移她的注意力,“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
“聽說詹警官工作繁忙。”
一個我字還沒說出來,低沉帶著嘲弄般微怒的嗓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
突然出現在門口,一身黑色西裝氣場清冷的男人渾身都散發著淩冽的寒意,視線掠過沙發上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唇畔勾著森冷的嘲弄,“這會兒倒是在工作時間工作場合和彆人的太太卿卿我我?”
幾乎是那熟悉的聲音響起的一瞬,詹聿就察覺到了身旁女人驟然僵硬的身體,他低頭看去,卻隻能看到言晏長長的睫毛正微微的顫動著,其餘便是比之前更淡漠的麵無表情。
也幾乎是在男人出現在這裡的瞬間,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因先前事故喧鬨混亂的場景一下子靜了下來。
太太?
江城第一男神聶南深什麼時候有個太太了?
“言晏,這是怎麼回事?”
詹聿的聲音也跟著沉了下來,他毫不懷疑,聶南深口中所指的太太,就是他身旁一言不發的關言晏。
聶南深掃過男人尚還搭在女人肩頭的手,英俊的臉龐冷笑連連,“怎麼,不走還打算和你的藍顏聊聊人生理想抱負?”盯著女人的墨眸都伴著不屑的嘲諷,偏偏帶著磁性的聲音很淡然,“聶太太彆忘了,詹警官是靠國家稅吃飯的,被你耽誤不起。”
男人如願看到這句話落後女人一直麵無表情的臉蛋有了點神色,而後視線才不經意的往下,在看到她白色衣裙下膝蓋那一處鮮紅,瞳孔微縮。
言晏鬆開了一直捏著詹聿衣袖的手指,人還沒從沙發上站起來,黑色的皮鞋就已經到達眼前,微微抬頭就看到男人蹲在她麵前輪廓分明的俊臉,伴著極溫和又似不滿的嗓音,“受傷了?”
言晏就這樣看著他,男人伸手過來,“我抱你回去,嗯?”
不知為什麼,言晏隻覺得這個男人身上的寒意有些刺骨,她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垂著眸的聲音很低,“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這個舉動落到聶南深眼裡,一雙墨黑的眸瞬間變得無比深沉,唇角勾出的笑意不聲不響,“聶太太,你才在我麵前和彆的男人勾肩搭背,現在我碰你一下都不行?”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幾乎貼著她的臉蛋,這個動作落到旁人眼裡無意顯得無比親昵,說出的話隻有言晏能聽到。
她握著的手指緊了緊,最後鬆開,主動搭上了男人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他,連掛上的笑意都很牽強,“我累了,回去吧。”
男人矜貴的眉眼這才露出了點點類似溫和的笑意,捏了捏她有些冰涼的臉蛋,“嗯,我讓餘媽做了你愛吃的。”
說完抬手將她從沙發上橫抱起來,也不顧眾人的凝視過來的目光,抬腳往警局外走。
言晏在他懷裡抬起頭,就這樣盯著男人線條分明的下巴,話是朝身後已經站起來的詹聿說的,“詹聿,裴少的傷就拜托你了,畢竟……”她小巧耐看的臉蛋露出了一貫溫雅的笑容,“人家好歹是為了救我一命。”
最後一聲落下,聶南深的眸子掃過女人正一動不動盯著他的眼,並未說話。
詹聿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一雙劍眉越擰越緊。
出了警署,從到車子停著的距離,言晏就這樣一路仰著頭盯著眼前的男人,“你不是有工作嗎?”從先前的怔怔失神又恢複了一向輕輕淺淺的微笑,連聲音比起剛才在警局的時候都溫軟許多,“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