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
聶南深眸色明顯暗了一度,“這樣……”他鬆了手,聲音懶懶散散的,“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說完緩緩起身,轉身就要走。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衣袖就被拉住,聶南深回過頭,女人正抬頭望著他,咬著唇的樣子像是有些糾結。
見他一副你不說話我就走了的模樣,言晏還是率先敗下陣來,最後歎了一口氣,從床上站起來,“我去做吧。”
聶南深低低的笑了一聲,“就你的廚藝?”
其實她想的不過是早點做完吃完最後再談完,他態度擺在那裡,明顯是想要她討好他,但聽他這麼一說言晏本還淡靜的臉一下紅了幾分。
看出女人的窘迫,聶南深也不再逗她,唇角勾出愉悅的弧度,“不用了,”他又問,“家裡應該還有湯圓和麵,想吃什麼?”
就算家裡沒人,餘媽也會習慣性的更換每天冰箱裡的食材和方便宵夜的東西。
“……”
“湯圓怎麼樣?”
見她不回答,聶南深已經從一旁的衣櫃裡替她拿出了換洗的衣服,語調一貫的隨意溫和,她沒給答案,他已經提前將答案定下了。
她今天在晚宴的時候還是喝了一些酒的,此時被男人不明所以的態度搞得有些反應遲鈍,有些頭疼的扶了下額,“都行。”
言晏就這麼看著他隨手取下領帶放到一旁的沙發上,又將白淨的襯衫袖子挽至小臂的位置,整個過程動作優雅從容,笑道,“你先去洗個澡,做好了我叫你。”
說完在她臉頰親了下,然後才轉身走出臥室。
周圍都跟著安靜下來。
言晏深吸了一口氣,才拿著衣服走進浴室。
看著鏡麵中眼神迷茫的女人,突然想起他在杜家說的那番話。
結婚。
他們已經領了證了,從法律上來說,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那他還想要結什麼婚呢?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言晏將頭發和身體都認真的洗了一遍,然後用浴巾擦乾身體正準備穿衣服的時候她才發現,剛才聶南深隻遞給了她一套她在家穿的睡裙,至於穿在裡麵的……她甚至分不清他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的。
頭發都還是濕的,她正擦頭發的動作頓住,眉頭再次擰了起來。
最後兩下也隻隨便擦擦,男人的聲音正好從門外傳了進來,“好了嗎?”
言晏看了一眼被折疊整齊的衣服,在男人就欲叫第二聲的時候已經淡淡的出聲,“嗯。”
她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再讓他遞進來,反正現在已經是晚上,又是在家裡,應該也不怎麼看得出來。
上好綢緞的吊帶睡裙,言晏站在鏡子前看了看,最後還是拿過一旁的浴袍披上,在確定並不怎麼明顯之後才開門走出去。
聶南深就站在門口,落在門把上的手還沒有動作,麵前的門就從裡麵被打開。
言晏墨長的發披散在肩頭,因為沒有擦乾,還有些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白色的浴袍上,清香沐浴露的味道順著鑽入鼻尖,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女人睡裙v領下的微微起伏,隱隱勾勒出女人可以隱藏在浴袍下的身形。
聶南深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湯圓煮好了。”
見他在門口,言晏被濕氣氤氳的臉蛋也閃過微訝,連正在擦拭頭發的動作也跟著頓了一下。
然後很快側開了視線,“哦。”
沒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朝沙發走去。
茶幾上放著兩碗冒著熱氣的湯圓,之前說不餓,其實大多是不想和他在這方麵浪費時間,這會兒是真有點餓了。
當下也懶得管其他,坐下來先吃了一口才發現男人隻是站在一旁看著她,沒有要坐下吃東西的意思。
她抿了下唇,放下手中的勺子,“如果你現在不餓了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
聶南深在她身旁坐下,淡淡的打斷了她,“吃吧。”
然後低頭吃著和她碗中份量差不多的湯圓。
言晏看了他一眼,這次倒是沒再說什麼,反正今晚跟他回來就是要談清楚的,也不差這點吃頓宵夜的時間。
一碗湯圓兩個人都吃得很安靜,這次一如既往的還是聶南深先吃完,將勺子和碗都放到了一旁,然後順手抽了一張紙擦了下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吃。
因為頭發還沒有乾透的緣故,所以也沒有綁起來,她在低頭吃東西的時候偶爾會有一兩縷發從耳邊垂下,吹著那冒著熱氣的湯圓的時候,乾淨的側臉顯得認真又乖巧,半點沒有之前的疏離和冷淡。
就在她吃完最後一個湯圓的時候,聶南深順手點燃了一支煙,另一隻手替她撩開那墨長的發,聲音低得仿佛貼在耳邊,“你想談什麼?”
然後他看到麵前的女人動作像是頓了一下,但是那短暫的愣神一閃而過得像是錯覺。
言晏看著麵前見了底的瓷碗,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同樣抽出紙巾擦了下嘴,抬頭看他,“我以為這一個月的時間,你會想得很清楚。”
“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手指把玩著她濕潤的發梢,唇邊染出徐徐的笑,“言晏,我想得很清楚。”
他盯著她乾淨白皙的臉蛋,聲音像是被浸在尼古丁中染出的性感沙啞,“還是你覺得我表達得不夠清楚?”
也許是那深色的眸色中有他一貫的溫潤,有他一貫的慵懶,讓言晏一下開始懷疑他之前所說的話不過是在和她開的一個玩笑,但那眼神中的神情又實在是太過認真。
於是她有些不確定,“我覺得你可能不大理解舉辦婚禮的意思。”
“我理解得很透徹,”男人眉梢微挑,“你呢?你是怎麼理解的?”
沒有看她,而是視線漫不經心的落在她的頭發上,眼底都噙著點點笑意。
舉辦婚禮意味著什麼,無非就是意味著他們這段持續了將近半年的婚姻關係將公之於眾,從此以後她就是他真正名正言順的聶太太。
他也不再是她不肯提起的丈夫。
但更多的是,他們這段隨時可以結束的關係也不再將那麼輕易結束。
雖然關言晏不認為一個人如果真的想要離婚,憑借外界的因素能夠乾預太多,更何況對方還是個能夠隨時操控整個江城輿論的人。
男人指尖的香煙燃了一截,言晏看著他被煙霧拉得有些模糊的俊顏,突然問,“聶南深,你是不是不想和我離婚?”
愉悅的笑聲從喉尖溢出,“這不是很明顯的?”
她皺眉,困惑又不解,“為什麼?”
他又笑了一聲,“與其問我為什麼,那麼言晏,”他手掌順著那濕潤的發移到她臉上,朝她湊過去了些,“既然你想要離婚,給我一個理由。”
言晏隻覺得鼻尖都充斥著屬於男人濃烈的煙草的味道,他看著她,粗糲的指尖貼著肌膚,還有那近在咫尺蠱惑低柔的嗓音,“也許說服了我,我就離了。”
言晏咬了下唇,“就算從一開始你和我結婚是為了和秦思硯賭氣,那麼事情過了這麼久,你的氣也差不多該消了。”她微微歪著腦袋,心平氣和的看著他,“說白了,我們之間其實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不是嗎?”
“還有呢?”
言晏看著他像是聽進去又像是沒聽進去的漫不經心,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實在是需要一個人做聶太太,不管初衷是什麼,現在杜小姐都應該比我更合適。”
“不管初衷是什麼,”聶南深低低的笑了兩聲,“你覺得我想要一個聶太太的初衷是什麼?”
言晏皺眉,聶南深已經鬆開了她坐回原來的位置,手臂卻半擁似的搭在她身後的沙發上,“像你說的那樣,為了和思硯賭氣?所以你覺得我如果和你離了婚,就會娶她?”
他略有些不置信的嗤笑,“言晏,我在你眼裡看起來就那麼幼稚?”
“還是說,”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煙,聶南深低頭朝她湊了過去,刻意惡劣的吐了一口煙霧,嗓音都染上沙啞愉悅的低笑,“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在吃醋?”
他甚至就是故意帶著那股味道貼近她,近到不過一指的距離。
言晏隻覺得他仿佛隨時都會親上來,那混著煙草味的屬於男人的氣息都像帶著麻痹神經的作用。
她彆過臉伸手去推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你彆靠這麼近說話。”
“從剛才開始,你說的理由都是因為我來決定的,”聶南深卻不允許她有任何閃躲的機會,掐滅了煙頭,手指直接扣上女人的下巴,“你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為什麼要離婚?”
因為她覺得他不過是在和秦思硯賭氣,因為她覺得杜甄雅比她更適合。
可是沒有一條是關於她自己想法的原因。
甚至那些話中,隱隱還能聽出她不過是在為了保護自己而豎起的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