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的彆墅區很少會有人路過,樊天逸擰眉看著女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譏誚,因為冷漠而顯得居高臨下,“你姑姑就是這樣教你和長輩說話的?”
語氣帶著淡淡的不屑諷刺,“還是說她連最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能教給你?”
這話裡的意思她聽出來了。
這個男人在外人麵前從來都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更彆說這句話中已經夾雜了不易察覺的怒氣。
言晏剛淡下去的諷刺再次被這句理所當然又自以為是的話挑起,“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談論我姑姑的是非?”同時又覺得好笑,“她怎麼樣我怎麼樣與你有半毛錢的關係?”
伴著那冷笑聲的落下,有將近半分鐘的沉默。
樊天逸就這樣看著她,然後不鹹不淡的收回視線,動作自然而流暢的摸出一支煙來點燃,“你確實和你姑姑很像。”
他吸了一口,鏡片下的眸色淨是淡漠,“關言晏,要麼學你姑姑一輩子躲在國外,要麼就收斂收斂你的性子。”英俊的容顏被青白煙霧拉出距離,“我想聶南深應該不喜歡太帶刺的女人。”
一句話說完,他也不再看她,轉身就朝那輛被逼到路邊的阿斯頓走去。
言晏不自覺的皺了下眉,她記得很多年前這個男人就不碰煙這個東西了。
她站在原地沒動,原本搭在車上的手落回身側,“所以你現在見到姑姑仍是安然無恙好好的活著,讓你心裡不痛快了?”
樊天逸剛走出的身影停下,有過短暫的僵硬。
緋唇勾著不深不淺的弧度,言晏在其身後跟上兩步,高跟鞋的聲音顯得突兀,“關園拍出兩千萬確實在意料之外,這個價在彆人眼裡也許是高價,不過我想對於樊總一家來說,應該也不是缺這點錢來做慈善的。”
女人的聲音輕嫋而緩慢,“那房子對於彆人來說也許隻是一棟普通用來居住的房子,除了我和姑姑兩人,被用來拍賣還是用來做彆的什麼,我想也不會有人會感興趣。”
就算是拍賣,樊家也犯不著大肆宣揚拍賣的消息,甚至還將消息也放到了國外,她可不認為她姑姑知道這件事隻是碰巧。
樊天逸就站在那兒,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所以言晏並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她看了一眼被他夾指尖不斷燃出煙霧的煙頭,抬了抬下巴,“就算我姑姑現在在柏林不肯回來,那也隻是不想回來,”
她泠泠笑了一聲,“一輩子躲在國外?”顯得清冷倨傲,“樊總,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她犯不著現在才來躲著你們夫妻兩。”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言晏都以為這個男人不會出聲的時候,她才聽到樊天逸淡淡的回了兩個字,“是麼。”
有那麼一瞬言晏覺得躲這個字真是無比的諷刺,真正該躲的人,不該是他們嗎?
然後就見他扔掉那還剩一半的香煙用皮鞋踩滅,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就抬腳離開,在淺淺的雪地裡留下一排腳印,最後上了車直接發動揚長而去。
將近有五分鐘的時間,言晏站在原地沒有動。
收回視線,言晏看著安靜躺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後視鏡,冷漠的表情終於變成了懊惱,手指揉著隱隱發痛的太陽穴。
聽說這輛法拉利也是聶南深心愛的坐騎之一,她現在拿去修還來得及麼?
……
下午六點不到,今天聶南深回來得出奇的早,彼時言晏還在廚房做著剛跟餘媽學的一道菜。
聽到院子中傳來熟悉的引擎聲,言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放下手中的菜刀跑到客廳去,“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聶南深順手將外套遞給餘媽,抬頭就看到戴著一張碎花圍裙,長發被整潔的綁成一個丸子頭的小女人來到他麵前。
順手就將她摟到懷中,下巴貼上她額頭低聲的笑,“不是你讓我早點回來?”
言晏看著餘媽將外套拿進屋,又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可是你不是五點才下班?”她皺了下眉,“我還沒炒好菜。”
以往就算他回家吃飯的時候,基本都六七點才到家。
他摟著她,鼻尖都縈繞著女人身上獨特的香味,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味,忍不住笑道,“你下廚?”
言晏笑了起來,踮起腳尖湊到他眼前,“嗯,今天和餘媽學了幾道菜,”眸裡淨是雀雀欲試,“你嘗嘗?”
這句話剛說完,聶南深看著她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
再次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千金小姐穿起圍裙還挺像那麼回事。
隻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關小姐……他是蠻期待的。
“好,”聶南深答應得很乾脆,一邊解開袖口,一邊抬腳朝樓上走去,“你去做菜,我上樓換衣服。”
“好。”
言晏看著聶南深轉身上了樓,然後才回到廚房繼續剛才的做菜程序。
挑菜,洗菜,切菜,一切按照餘媽之前教給她的方法有條不紊,臉上的表情也跟著並不熟練的切菜聲漸漸淡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之前姑姑問過她的問題。
【對了言晏,現在關園還在聶南深名下嗎?】
【關總也是在一周前才知道的。】
【不過關總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女人秀氣的雙眉皺起,她對宋秘書是那麼說,可是並不代表她真的覺得關珩會對這件事無動於衷。
“做了什麼菜?”
聲音響起的同時腰肢突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摟住,言晏嚇了一跳,鋒利的刀鋒頓時劃過她的手指,殷紅的獻血流了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呼痛,手裡的菜刀就被一隻大手奪走,聶南深皺眉握住她的手低頭查看,見隻是破了點皮,臉色有些緩和,但語氣仍有些責備,“怎麼這麼不小心?”
說著轉身走出廚房,沒過多久拿著創可貼回來替她處理傷口,整個過程言晏都緘默不語的盯著男人俊美如斯的臉龐,導致男人突然出聲她也沒反應過來,“在想什麼?”
她眨了眨眼,有些小委屈,“是不是我得表現得在想什麼才不會顯得手很笨?”
聶南深不為所動,睨了她一眼,一邊挽起袖口一邊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出去。”
她看著男人拿過剛才被他放下的菜刀,撇了撇嘴,“可是我今天說要做菜給你吃的。”
男人半點猶豫都沒有,“跟餘媽再學一段時間再說。”
言晏,“……”
這麼嫌棄她的哇?
灶台前,換了淺色襯衫和深色休閒褲的男人身形依然筆挺,這麼長的時間,她雖然也吃過他做的菜,但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男人做菜的樣子,動作均勻,刀工一流,說不出來的賞心悅目。
聶南深沒有看她,而是垂首切著土豆,仿佛隻是隨口一問,“今天車沒開回來?”
言晏原本隻打算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他做菜,聽他這麼一問,下意識的抬頭去看他的表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在路上被碰到了一點,我讓人開去修了……”
除了對方是樊天逸這一點,她確實是實話實說。
然而話沒說完,刀鋒落在菜板上的聲音突然頓住,“被撞了?”
“沒,隻是後視鏡壞了一點……”對上男人有些生氣的眸,她咬了下唇,小心翼翼的看他,“你不會怪我的哦?”
他皺眉,將她從頭到尾看了一眼,在確認沒受什麼傷之後才鬆了一口氣,轉念又想到如果真出了事,陳叔第一時間就會告訴他。
聶南深看了一眼之前被她切得形狀及不規則的土豆,薄唇一勾,“言則這頓飯是拿來賠罪的?”
言晏被他那看不出喜怒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下意識的將視線挪到他手上,“也不全是……”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沒犯多大的錯,抬起頭來反駁,“我做個菜哪裡要那麼多的理由?”
搞得好像每次她討好他都是有什麼目的一樣。
聶南深就這樣盯了她幾秒,麵不改色,“親一個。”
言晏先是一愣,然後就是沒有猶豫的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個,聲音透著軟軟喏喏的討好,“那不生氣了?”
看著她難得這麼乖巧的模樣,聶南深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臉上也浮上一層寵溺的笑,“聽話,出去看電視,做好了叫你。”
“你不要我賠罪了?”
手裡重新開始切菜,“留著下次。”
他做的菜確實比她的要好吃很多,“好。”
言晏取下圍裙回到客廳,然後打開電視看著最近熱播的綜藝節目,隱隱還能聽到廚房內傳來的聲音。
半個鐘頭後,餐桌上已經上好了一桌豐富的飯菜,女人安靜的盤腿坐在沙發裡,視線盯在電視屏幕上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直到聶南深走過去關掉電視,那吵鬨的聲音在空氣中被隔絕,她才慢半拍的看他,然後笑起來,“這麼快就做好了?”
她動作利索的穿好拖鞋,哼哼哧哧的走到餐桌旁坐下,一邊拿起筷子一邊稱讚他的廚藝,“這麼好吃,不然以後還是你來做菜好了。”
言晏看著對麵容貌英俊的男人,想了想還是搖頭,“不行,好吃歸好吃,不過你還是賺錢養家比較重要。”
聶南深也走到她對麵坐下,看著女人半點沒有以往淑女形象的吃飯,不由失笑,“關小姐不是一向很不屑被人養著?”
他沒記錯的話當初因為這個他們還吵過一架,足足冷落了他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