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晚上幾乎是折騰到淩晨言晏才勉強睡著,導致床頭鬨鐘響起的時候頭腦迷迷糊糊的煩躁到不行,伸手就將那吵得不行的聲音關了,然後埋頭繼續睡。
床上,晨曦隱隱從窗簾後透進來,帶著點微洋的暖意。
顯然,她沒被吵醒,男人已經被吵醒了。
她是側著睡的,女人整個身子背對著他,被子蓋到腰間使得半個身子暴露在空氣中,隱隱還能看到上麵殘留著歡愉過後的痕跡。
聶南深眸色微暗,直接將睡在床沿很容易掉下去的女人摟入懷中,“抱歉,昨晚喝多了。”
言晏還沒從剛才的煩躁中沉入夢鄉,身後一隻手就摟了過來,緊接著背就貼上了一片溫熱結實的胸膛,男人低沉的嗓音似還殘留著酒精浸泡後的沙啞,“不生氣了,嗯?”
安靜的臥室回應他的隻有一片安靜。
閉著眼的女人沒有任何反應,聶南深就這樣低頭看著,那乾淨的臉蛋似處處布著這段時日以來少有的冷漠,雖然看起來並不明顯。
明顯的是她並不想搭理他。
他忍不住低頭就在她臉蛋上親了一下,隱約間言晏聽到了男人一聲無奈的歎息聲,低啞的伴著些無奈和寵溺,“言晏,你要是再不醒的話,我就用我的辦法了。”
聶南深以往逼她起床的時候,無非也就那幾種辦法。
於是言晏終於睜開眼,看著麵前眉目柔和在光線下顯得格外英俊溫柔的臉,就這模樣哪裡還能找到昨晚半點逞凶的樣子。
聶南深不算很少碰酒的那種,不管是生意上還是應酬上總有需要的地方,但幾乎不會喝醉,他的身份擺在那兒,也沒什麼客戶敢灌他酒。
昨天那種狀況,已經完全屬於意外中的意外了。
眼見男人又要吻下來,她終於悶悶的提醒,“我醒了。”
見她終於開口,薄唇勾了勾,“嗯,我知道。”
但還是低頭吻了下去,聲音貼在她耳邊擔心的問,“抱歉,昨晚弄疼你了?”
言晏冷冷哼了一聲,彆過臉去懶得看他那看上去十足深情的臉,這會兒知道關心她了,昨晚的時候還那麼凶,誰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
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亮了,隱隱已經有陽光照了進來,她調的是六點的鬨鐘。
“鬆開,我要去學校。”
她躺著沒動,自然也沒伸手去推他,一來是她現在渾身確實很不舒服,二來是也懶得動。
“今天有課?”聶南深擰了下眉,將她布滿抱怨不樂的臉扳過來,扣在腰間的手半點沒有要鬆的意思,低低的道,“我給你請假,你昨晚沒休息好,繼續睡會兒?”
言晏依舊冷著臉,皺眉,“你也知道我沒睡好?”
聶南深一下被堵住,但還是很耐心的哄,“是我的錯。”那吻從她臉蛋一路延綿到唇角,好聽的聲音有些含糊,“下次不會了,好不好?”
言晏閉上眼,依舊不想搭理他,“不是讓我繼續睡嗎,你去上班吧。”
說著自己裹好了被子,眼睛又再次閉上了。
聶南深看著她透著冷漠的臉,也沒再多說什麼,起床進了浴室,裡麵很快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躺在床上的女人緩緩打開了雙眼,隻覺得一陣煩躁。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煩什麼。
聶南深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套乾淨的淺灰色襯衫和被熨燙得筆直的西裝長褲,襯得身姿欣長溫雅矜貴。
他扣好袖扣,看了一眼床上從他進浴室到出來後都沒有再動過一下的女人,最後還是提起步子走到床邊,將她捂著腦袋的被子掩了掩,像是擔心她還在生氣,連語氣也柔和了許多,“言晏,我這段時間有點忙,”頓了頓,低聲道,“今晚可能會晚點回來。”
原本閉著眼還沒睡著的女人一下打開雙眼,蹙眉,“又喝酒?”
她語氣其實算不上很好,但眉目間透著的都是隱隱的擔憂,聶南深笑了笑,手指撫上她乾淨的臉,“不喝。”
言晏明顯不信他的話,但他有生意要做客戶要見又不好說什麼,最後隻能悶悶的道,“你今晚要是再喝酒,要麼去書房睡,要麼就彆回來了。”
成天喝這麼多,他以為他還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嗎?
清晨未上妝的臉,顯得乾淨細膩手感極好,聶南深愛不釋手的貼著,聞言饒有興致的笑出了聲,微眯起眸子,“聶太太不讓我回來,”英俊的臉逼近,呼吸都落在她臉上,“就不怕我在外麵做什麼壞事?”
言晏睜著黑白分明的眸,“你會嗎?”
聶南深一怔,但還是很快回答,“當然不會。”
“哼,”言晏冷哼了一聲,一巴掌拍掉他在她臉上的手,“反正你整天在外麵應酬,誰知道你會不會。”
他不說她也知道,聶公子在外麵的形象氣質有多好,外麵多的是有女人趨之若鶩。
見她心情比剛起來的時候好了些,聶南深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溫聲囑咐,“不要睡太久,九點下去,我讓餘媽做了早餐。”
她應了一聲,“哦。”
聶南深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然後起身帶上門出去了。
到底是被男人鬨得沒了睡意,言晏重新睡下後還是沒有躺多久就醒來了,起床下樓,讓餘媽提前做了早餐,然後又換了一身衣服去學校。
大三的課程不算多,但也還是有幾項比較重要的課需要到學校聽。
她是讓陳叔送她過來的。
說低調也不算低調的黑色慕尚停在外交學大樓,言晏剛下車就看到了同樣停在他們前麵一輛車旁站著的兩人。
微微一怔。
杜家在出事之後連杜韻琪也在學校消失了一段時間,近一年的時間過去,杜家雖然落魄但受到再打的打擊人也差不多恢複了過來,這個學期裡杜韻琪也回到了學校。
言晏和她之前原本就沒有太多交集,之前在學校遇到過一次也隻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多的也沒有去問什麼,比如杜家現在如何,比如杜甄雅。
在她下車的同時兩人目光也掃了過來。
陳叔在駕駛座上朝她道,“太太,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嗯,好。”
言晏點了點頭,關上車門。
杜甄雅朝杜韻琪像是說了兩句,杜韻琪扭頭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轉身走進了大樓。
杜甄雅抬腳朝她走來。
黑色慕尚從她身側駛過,杜甄雅看了一眼,最終停在女人麵前,抿了下唇,語氣淡漠又聽不出什麼真切的情緒,“今天聶南深沒來送你嗎?”
比起杜家剛出事那會兒女人的氣色要好上許多,但也不及杜家輝煌時渾身散發的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相對來說又更較之內斂沉穩了不少。
她和聶南深的關係雖然一向沒有正式公開過,不過自從結婚後聶南深偶爾也會開車過來送她,就算沒人知道兩人結婚的事實,但學校大多也能猜到她是和聶南深在一起了。
至於外界傳的他們之間到底是男女朋友關係,還是包養的關係,言晏不知道,當然也不關心。
她對杜甄雅說不上什麼敵意,當然也更說不上好感,於是也隻是淡淡的回答,“他要上班。”
初夏的上午不算太熱,因為某些原因言晏今天穿了一件休閒十足的襯衫和長裙,長發披散在肩頭,精致下又有種慵淡的隨意。
關家雖然已經落魄,但如今在這個女人身上她看不出任何落魄後的痕跡,反而越來越精致越來越容光煥發,光站著那裡仿佛依舊還是曾經那個關家的掌上明珠千金名媛。
杜甄雅看著她,紅唇勾出一抹淡淡的自嘲,“你們如今看起來感情不錯。”
親自送她上下學,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也不像最初她以為的那樣聶南深不再對外界承認關言晏的身份,她曾經一度自以為是的以為他們這場婚姻不過是一場短暫的權色交易,所以才讓她有機可乘。
而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她最後的猜測也已經輕易被那個男人低調卻不刻意的行動打翻了。
言晏手裡抱著兩本教材,聞言垂了下眸,淡淡的笑,“還行吧。”
聞言杜甄雅皺了下眉,看著女人平淡得沒有任何波瀾的表情,輕笑了一聲,“我以為,麵對昔日的情敵,你至少會回答我很不錯。”
“說好也就那樣,”言晏抬手捋了下被風吹亂的長發,視線卻是看向彆的地方,“說不好,好像也沒什麼特彆不好的地方。”
於是就成了還行。
見過家長商量了婚禮,一切正常夫婦會做的事該進行的事,如今除了一場婚禮,好像都差不多了。
時間長了他們也逐漸變成了普通夫妻的模樣,時間長了,好像她都忘了當初他們是為什麼結的婚,也許就像聶南深說的,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關家破產,你嫁給了全江城女人最想嫁的男人,你應該很開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雖然她依舊光鮮亮麗看上去也沒什麼不開心的,不過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能感受到。
言晏抱著書本的手緊了緊,“至少現在沒什麼不好的,”她對上女人沉穩內斂的眸,溫婉而沉靜的笑,“不可否認,我確實比你幸運很多。”
杜家出事後她曾對她說過,她不過是比她幸運。
正好遇上聶南深,正好她手中有那份婚契,也正好,秦思硯在那個時候做出了選擇。
她雖然不知道這一年以來杜甄雅發生了些什麼,但從她目前的狀態來看,明顯也是在那場家族變故的打擊中變了不少。
“幸運……”杜甄雅反複咀嚼這兩個字,看著麵前溫婉而美麗出眾的女人,眸底掩下一抹似諷刺似嘲弄的情緒低低笑著,嘴裡像是說了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