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聿忍不住失笑,看著女人安靜的吃完藥,才病床旁坐下,“我聽言晏說,那天那人似乎是衝你來的,對於這個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不知道啊,我長得這麼好看,記恨我的人實在太多了。”外界所知路潞從小就是個孤兒沒有親人,再加上一年前才從國外回來,身邊幾乎沒什麼朋友,但她自己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
她把空了的杯子遞給詹聿,漫不經心的道,“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某個狂熱粉絲,得不到就想毀掉的那種,”她衝他笑笑,“你也知道,我最近可是經常霸占娛樂新聞的頭條。”
至於那個常置頭條的原因,整個江城隻要稍有關注的人都知道。
詹聿眼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聊,看了眼她露在空氣中被包紮著的手臂,才低聲道,“你住院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事你助理會處理,其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找我。”
“彆,”路潞一臉受寵若驚,悠悠的望著容貌英俊的男人,半開玩笑的道,“我助理幫我做事好歹我也是開了工資的,這些小事我可不敢麻煩詹大隊長。”
詹聿看著她,同樣笑道,“跟我還這麼客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的原因,詹聿給人的感覺一直很冷漠,但是笑起來卻會給人一種平易近人又明朗的感覺。
隻不過他不經常笑而已。
對上那雙明顯得似乎毫不掩飾的雙眼,路潞臉上那抹嬌豔的笑容滯了滯,唇角的弧度也緩緩淡了下來。
她斂著眸,“詹聿。”
“嗯?”詹聿看著女人長而卷的睫毛,嗓音低沉而柔和,“怎麼了?”
路潞看了眼手上纏著的繃帶,然後才抬起頭來,淡淡的道,“你不用對我這麼好。”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為她做的已經漸漸超出朋友的範圍了。
她看著男人英俊而成熟的臉龐,臉上似乎卸下了那層偽裝,微微笑著的模樣看起來不再那麼刻意的嬌媚但卻是少有的認真,“我也承受不起誰對我這麼好。”
男人五官似乎僵硬了一下。
詹聿沒回答她,隻是看著她清明的眼睛淡淡的問,“池騫沒呢?”
“你們不一樣。”女人淡淡的嗓音聽起來很動聽,但語調平淡得幾乎沒什麼波瀾,“對於一個不走心的人,假意也好裝模作樣也好,他不會有什麼損失。”
恰得目的的逢場作戲誰也不用在意誰。
詹聿似乎笑了一下,“所以你才選擇分手?是因為你覺得他不是真的愛你?”
“不是。”
她依舊淺笑著,回答乾脆卻沒有再解釋什麼,詹聿也沒有再多問,隻是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對你好是我的事,我也不會因此有什麼損失,所以你不用有負擔。”
路潞沒想到詹聿會這麼說,剛想再次開口,一道帶著冷嘲又陰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詹警官看起來似乎很閒,還有工夫在這裡擔心彆人。”
房內兩人幾乎是同時皺了眉,詹聿更是清楚的看到,麵前的女人幾乎是一瞬間就冷下來的臉蛋,半點沒有之前的俏然豔麗。
詹聿拍了拍女人露在外麵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你休息會兒。”
一句話的時間,氣場冷冽的男人已經走了進來,視線落在那雙被纏著繃帶的手上,狹長的眸眯起,然後看著起身朝他走過來的男人,唇畔劃出不聲不響的寒芒,“自己的女人,當然得自己照顧,”視線瞥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單手插兜從容不迫,“這點事怎麼好意思麻煩詹警官?”
男人眼底的冷意幾乎毫不掩飾,或者說他根本沒打算掩飾。
顯然,從路潞說不敢麻煩詹聿開始,池騫沒已經在門外了。
詹聿自動忽略了他此時言語中的刻意,視線掃過門外。
因為擔心沒有抓到凶手的這段期間對方會再次找上門來,所以他一直安排有警員守在門口,但此時門外彆說警員,連個人影都沒有。
“襲警?”詹聿眉梢微挑,勾唇看向麵前輪廓處處都顯得冷然邪肆的男人,譏誚道,“池當家的是不是有些太猖狂了?”
“我以為這麼多年詹警官已經習慣了。”池騫沒麵不改色,說出的話更是將那囂張猖狂展現到了極致,他看了一眼床上從他進來開始就沒有開過口的女人,臉色緩緩沉下,更是不客氣的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詹警官現在可以離開了。”
“在凶手沒有抓到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詹聿看著男人明顯不善的眼神,半個身子將路潞擋在了身後,“路潞現在是警方的重點保護對象,我有責任也有權利負責她的人身安全。”
言下之意就是,他認為他也有作案的嫌疑。
聞言池騫沒低低笑了一聲,“詹警官這到底是在拿責任作借口,”上前一步拉近了二人的距離,冷然不帶溫度的眸底諳著戲謔的嘲弄,“還是在借職之便以權謀私?”
在這除了醫用器械和對話聲之外顯得尤其安靜的房間內,那沉冷的聲音在二人之間被壓得格外的低不可聞。
問是這麼問,語氣卻是陳述的。
詹聿唇畔同樣劃出一抹冷笑,不閃不躲的對上男人殺意彌漫的視線,“是,又怎麼樣?”
那冷銳犀利的氣勢半點不弱於常年手染血腥殺伐果斷的男人。
刹那間,本就陰冷的房間溫度驟降,無聲無息的壓抑窒息感頓時遍布了整個病房。
狹長的眸微微眯起,池騫沒唇畔的弧度逐漸冰冷,諳著嘲弄,又像是噙著不著痕跡的殘冷。
一黑一白,一暗一明,說不上仇人但雙方的身份立場就注定了處在對立麵,從某種角度來看,他們骨子裡都有常人不及的狠厲。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女人終於開口了,“詹聿。”
似乎因為這一聲,兩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才鬆弛了些。
池騫沒陰冷的俊臉不但沒有緩和,反而因為這一聲變得更加陰沉,路潞像是沒有看到他的臉色,話是對詹聿說的,“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先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不然耽誤了工作就不好了。”
路潞微微笑著,似乎剛才男人進來時那點冷然的神情隻是一場錯覺。
詹聿皺了皺眉,明顯有些不放心,女人衝他笑了笑,“這裡是醫院,池當家畢竟作為我的前男友,他不敢在這裡對我怎麼樣。”
然後視線才落在一旁氣勢冷硬的男人身上,緋唇勾出嫣然的笑意,語氣仿佛變了個人,又像是在譏誚著什麼,“正好我也有些話,想和當家的好好聊聊。”
詹聿看著女人半點溫度也無的眸,猶豫了下,還是應了一聲好字,“案子的事你不用擔心,醫院這邊我也會加派人手過來看著,”末了,又囑咐了一句,“有什麼問題記得打我電話。”
她微笑,“謝謝。”
詹聿點點頭,臨走前看了一眼氣勢冷然淡漠的男人的側臉,然後才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病房。
房間內沒有了第三人,空氣足足靜了十幾秒。
男人站在冷白色的燈光下,修長的身形被剪裁熨燙得極好的深色外套所包裹,一如既往的暗色調仿佛是從男人骨子裡的泄出來的陰冷,倒是與這冷冰冰的病房相得益彰。
英俊的五官線條分明,薄唇勾著不深不淺的弧度,唯有那雙墨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床上的女人,似乎在等她開口。
路潞見他隻看著她不說話,精致的五官才淡淡的笑開,歪著腦袋望著站在床尾的男人,語調清冷仿佛掛了張麵具,“當家的該不會真的把那些警官怎麼樣了吧?”
對著他和對著詹聿,從言語到說話時的神情儼然判若兩人。
“怎麼,”池騫沒微微挑起眉,看著她那張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臉,似笑非笑的開口,“擔心我?”
“怎麼會,”女人一臉的笑容可掬,“我隻是在想,詹聿怎麼不趁這個機會把你抓進去先關上幾天呢。”
她杏眸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沒上妝的臉蛋依舊顯得格外明媚,但說出的話直接就讓男人表情冷了下來,鄙夷的嗤笑,“幾個沒腦子的新人,要引開很容易。”
他還沒有蠢到在這個時候和詹聿明麵起衝突,雖然也不懼,但顯然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
這一點詹聿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才沒有當場有要抓他的意思。
互為眼中釘的人,他們對對方的了解甚至超過了路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