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安蘇看著他,默默的喝了一口水才低聲道,“哥,你和言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聶南深垂眸望著手中的烈酒,一杯下肚,火辣的口感似乎將心底的煩躁抵消了些,整個人往後躺去,“她說不想見到我,也不需要我。”
抬手捏著眉心,嗓音低沉黯啞,渾身都散發著酒精的味道,“她好像在想……怎麼和我離婚。”
離婚這兩個字從她哥嘴裡說出來,聶安蘇沒有太意外。
她淺淺的又喝了一口水,然後才看向聶南深,“哥,你為什麼會覺得言晏會想和你離婚?”
聶南深看著頭頂刺眼的燈光,這個問題似乎一下問住了他。
為什麼?
是因為秦思硯嗎?但又好像不完全是。
這段時間她甚至沒有主動提過這個話題,就連今天他突然間提起,她也不過一句話敷衍了過去。
可是偏偏她越表現得輕描淡寫,他心底就越是沒由來的慌張。
又好像是,她隨時都在準備著離婚這件事。
見他不回答,聶安蘇把杯子放下,斟酌著字句,“你是覺得,言晏因為你沒能接到她的電話,所以在責怪你,你甚至在想,她不想見到你是因為看到你她就會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所以你感到不安又愧疚。”
他們都喝了不少酒,但此時安蘇看起來比男人要清醒許多,“哥,你之所以認為言晏會因為這次的事情和你離婚,是因為你清楚你們這段感情很脆弱,脆弱到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哪怕裴景旭的事真的與秦思硯沒有關係。”
言晏的想法,聶安蘇向來不用猜都知道,“言晏從小沒了父母,唯一的姑姑在感情上也遭受過重挫,這導致她本身就不是輕易相信愛情的一個人,你看,如果連你都在這段婚姻中感到了不安,那你覺得言晏呢?”
聶安蘇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更猜不透他此時在想什麼,“她是女人,她的不安隻會比你更多。”
第二天,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比較早,所以在八點不到的時候言晏就從睡夢中醒來了。
因為口渴嗓子變得很乾,左手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喊,“聶南深……”
“夫人,您醒了?”有人聽到動靜連忙走過來。
女人的聲音讓她微微愣了一下,言晏抬頭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聶南深也不是喬秘書,而是這段時間一直照顧著她的女看護。
她單手支著身體,疑惑道,“喬秘書呢?”
“喬小姐好像因為有私事,所以今天向聶總請假了。”看護往她身後放了墊子,態度十分和善客氣,“您要喝水嗎?我去幫您倒水。”
言晏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嗯。”
看護轉身就去倒水了。
這段時間雖然病房都是喬秘書和看護在,但聶南深不在的時候很多事都是喬秘書在親力親為,這個看護的存在更像隻是因為她說要,所以聶南深才請的。
看護似乎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態度一直十分的和善客氣,畢竟看護本身就是個苦力活,像這種既不用做多少事又能拿高工資的看護工作不會再有第二家了。
她倒完水回來,“夫人,給,小心燙。”
言晏接過水喝了一口,這才覺得好受了些,看了一眼四周,整間病房除了她們兩個沒有彆人,也沒有誰來過又走的痕跡,心底一陣沒由來的失落。
她低著腦袋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著,隨口的問到,“聶南深呢?”
“聶總今天還沒有過來。”
看護說這句話的時候還仔細觀察著床上女人的反應。
她是個小人物,平時娛樂新聞八卦聽得不多,但就這段時間在這裡工作也能猜出來一些。
此時床上躺著的是江城第一名媛關言晏,那個每天都會出現在病房內英俊又帥氣的男人就是她的老公,堂堂的總裁聶南深。
說來也奇怪,最近聶總除了上班時間幾乎都是呆在醫院的,除了偶爾一兩個晚上關言晏說他睡在這裡她會睡不好,然後才離開,但都是第二天床上的女人還沒睡醒人就過來了。
今天……都早上八點了。
言晏看著已經喝到見底的水杯,淡淡的回了一個哦字。
心底泛起一絲自嘲,習慣還真是個壞毛病。
中午十一點,言晏做完了全身檢查之後,詹聿過來了一趟,在告知了一些案件進度之後又匆忙的離開了。
言晏又看了一會兒書,沒多久就覺得肚子有點餓了,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正想著平常差不多這個時候餘媽就該送午飯過來,病房的門就從外麵被打開了。
聶南深手裡拿著飯盒,一個簡單的眼神,看護就自覺的走了出去。
言晏看著他朝自己走來,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
聶南深沒有回答她,“醫生說你需要補充蛋白質,所以今天煲了點湯帶過來。”
其實她問的是今天為什麼不是餘媽送過來,不過後來想想誰送過來都一樣,於是她也沒再開口,默默的把書本合上放到一邊。
聶南深替她安好餐桌後才把餐盒打開,言晏看著麵前熱乎乎的湯還有幾個她愛吃的小菜,撲鼻的香味似乎和餘媽做的有些不一樣。
聶南深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湯出來,放到嘴邊吹涼了些才遞到她唇邊,體貼溫柔的道,“味道可能有些淡,你嘗嘗。”
她張嘴喝了一口,確實是有些淡,不過也沒有影響整體的口感,更何況她現在本來也餓了。
言晏一口氣就喝了一整碗,聶南深看她食欲不錯的樣子,嘴角勾起些許弧度,這才拿過飯盒裡的飯菜來,“喜歡的話,下午我再煲點過來。”
言晏這才意識到,他今天穿的是之前她給他買的一套休閒衫,脫口而出就問道,“你今天沒去上班嗎?”
“嗯。”聶南深低頭把菜夾到飯勺上,語氣平常的道,“昨晚喝多了。”
言晏看著他乾淨的頭發,還有那眼底下不明顯的青色,據她所知,他一般隻有在應酬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喝酒。
言晏淡淡的應了一聲,示意知道了。
說是喝多了,其實他昨晚並沒有喝多少,隻是後來和安蘇聊了一會兒,大概借著酒精的作用來了困意,順便就在聶宅睡下了,今早起來的時候已經八點過,孟曼又勸著他在聶宅吃了一頓早餐之後才驅車回銀南彆墅,洗了一個澡換了身衣服剛好十點多,正準備出門的時候看到餘媽在準備午飯。
索性也不去公司了,把手裡的事安排下去,親自下廚給她做了午飯然後來了醫院。
當然,這些聶南深自然也不會細說,他看著女人安靜吃飯沒有要再開口的意思,眸底掠過一絲自嘲。
她似乎……也並沒有很在意。
“醫生說你下周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我下周開始會比較忙,到時候我會讓林秘書過來給你辦出院手續。”
一頓飯吃完,聶南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低聲的道。
言晏重新靠到床上,左手去拿那本看到一半的書,還是淡淡的一個字,“嗯。”
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就仿佛現在對他一樣敷衍的態度,聶南深看著女人安靜的側臉,她的視線就那麼專注的落在了那本書上,他跟著看過去,過了一會兒才道,“裴景旭出來了。”
言晏有一瞬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一下子忘了自己看到了哪一行。
她抬起頭來看他,聶南深瞧著女人似乎有些意外的表情,抬手摸上她乾淨的臉頰,“警方該調查的都調查結束了,所以昨天思硯說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嗯?”
男人從神情道語氣都是十足的溫柔,言晏看了他兩秒,唇角忽然笑開一抹弧度,“你這麼做,是因為我,還是因為秦思硯?”
她還不至於天真的認為他會真的因為她幾句話而放了裴景旭。
聶南深看著她溫涼的眸子,黯著嗓子,“都不是。”
“那你做這麼多是為了什麼?”她笑出聲來,涼涼淡淡的笑,“平白無故把人關進去又二話不說把人放出來,不嫌累得慌嗎?”
手指來回摸著她的肌膚,聶南深淡淡的道,“我說過他的事和思硯沒有關係,”頓了頓,看著她沒有溫度的眸子,“和你也沒有關係,所以你不用這樣套我的話。”
哪怕是說這句話的時候,男人眼底都仍是深情的神色,這一瞬看起來不知為什麼就是格外的刺眼。
說是和秦思硯沒有關係……或許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吧。
似乎是清楚聶南深不會輕易告訴她裴景旭的事,所以言晏也沒有再繼續追問,隻是在輕寥的笑了一下之後又繼續埋頭看書,“所以你放不放他其實和我也沒什麼關係,你沒有必要特地來告訴我想要證明什麼,”她溫淡隨意的道,“我想秦思硯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比我更高興。”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視線和注意力全都在書上,自然也沒看到聶南深也在看著她。
比她更高興,可是聶南深在她臉上彆說高興,連彆的多餘的情緒都沒有看出來。
他一向知道這個小女人擅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從小到大除非在詹聿和安蘇麵前,她幾乎都是一副溫淡柔婉的麵孔,高興是笑著,生氣是笑著,可是就偶爾的某個瞬間,他還是能輕易的從她眸子裡捕捉到她的情緒。
不像現在,這幅不溫不火做什麼都很隨意的樣子讓他莫名的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