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微微愣了愣,下意識去看沙發裡的男人,卻隻見他眉梢微挑了下,薄唇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不見。”
梁元心底再次忍不住冷嘲,還不見,也不知道剛才誰憋了一肚子火,好幾個客戶直接被他那難看的臉色嚇得不敢多說一句廢話。
他正打算說兩句話給他一個台階下,誰料一直緊閉的門突然從外麵推開,跟著響起的還有女人嬌嫩埋怨的聲音,“人家好不容易連夜趕回來,你說不見就不見啊。”
那聲音,聽上去那叫一個千嬌百媚,梁元覺得自己連骨頭都差點跟著酥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覺得有一道冷冽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頓時正襟危坐,麵不改色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這才重新揚起客氣的笑容朝那走進來的女人打招呼,“路小姐,好久不見。”
女人穿了一件米色的v領休閒款毛衣,下身搭配著一條修身牛仔褲和長靴,微卷的長發隨性的披散著,看上去高挑又氣質逼人。
她像是這才注意到他,明媚的五官揚著笑容,“原來梁律師也在啊。”
那耳垂上掛著的飾品隨著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池騫沒看著她那張揚得沒心沒肺的笑臉,臉色更沉了,“人都死了嗎?”
話是衝著外麵的保鏢吼的,路潞像是沒聽到,走到男人身旁挨著他就依偎了過去,雙手自然的搭在他肩頭,下巴就擱在上麵,“你凶他們做什麼,”漂亮的眼眸笑成一個好看的弧形,“他們就算想攔,也沒膽子碰我啊。”
池騫沒涼涼的瞥了她一眼,嗤笑了一聲,沒說話,但也沒推開她。
梁元看著女人那沒臉沒皮湊著討好的模樣,頓時覺得,在池騫沒的地盤,能像路小姐這樣風風火火的走,又風風火火的來,明媚張揚得毫無顧忌,整個江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怕是溫紓也不一定能有這待遇。
剛才被吼進來的保鏢還站在門口,梁元無奈的揮了揮手讓人下去,“呃,既然路小姐來了,那我也不多留了,”他看了眼男人冷硬的臉龐,識趣的道,“正好外麵還有個委托人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路潞朝他揮手,很是嬌俏的笑,“梁律師慢走。”
梁元眼皮一跳,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一衝他笑,他就覺得背脊發涼渾身不自在。
尷尬的笑了兩聲,忙穿起外套就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叫上像個電杆般杵在那兒的榮單。
直到門再次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吵鬨。
池騫沒淡漠的視線才掃過她臉上,泠泠的冷嘲,“還知道回來?”
“當然,說好了跟你,當家的在哪兒我自然都得找回來。”她悠悠的笑著,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劃過他的臉頰,悠悠慢慢,嗓音溫軟細膩的道,“當家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背著我勾搭彆的小姑娘啊?”
眉目乾淨,上了淡妝顯得很有氣色。
池騫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仍是沒好氣,“難不成我還要為你守活寡?”
女人臉上的笑意頓時更燦爛了,像逗弄什麼似的,手指貼著他的下巴就摸了摸,誇獎道,“真乖。”
然而還沒挑逗兩下,手就被男人抓住了,池騫沒扭頭看著她,又似覺得那笑意幾分刺眼,鬆了手,轉而去拿桌上的酒杯,語調一貫的生硬冷漠,“上哪兒野去了?”
路潞似也不在意,手指漫不經心的撩撥著自己的長發,“有個朋友在臨城出了點事啊,我就去幫他處理了。”
酒杯貼上唇,溢出淡淡的嗤笑,“什麼朋友,還值得你親自跑一趟。”
她嬌氣的哼了哼,“說了你也不認識啊。”
池騫沒掃了她一眼,再次冷笑,“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她看著男人冷硬的側臉,這一晚上,他幾乎就沒正眼瞧過她。
她離開的這半個多月,她是知道他有在找她的,不過好在沒有鬨出多大的動靜。
扯了扯唇,還是巴巴的湊了過去,“生氣了?”
池騫沒低頭看了一眼她抱著他的雙手,喉尖不鹹不淡的溢出一個音節,“嗬。”
“好啦,人家知道錯了,”她討好般的撒著嬌,連嬌軟的聲音都放低了許多,“下不為例好不好?嗯?”
說完,見他仍是冷著一張臉,蹭過去,吧唧就在男人唇角上親了一下,“不生氣了哦?”
不知道是她的撒嬌有用,還是男人原本就沒有多生氣,池騫沒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看著女人那明豔嬌俏的臉,冷冷的威脅,“再有下次,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這麼一句話原本聽上去就是玩笑,但男人骨子裡那抹冷暗的氣場太過犀利,又或許是那眸底始終滲著暗不見底的深沉,路潞心底還是冷不防的顫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有些委屈,“這麼凶,”鼓著兩腮幫子悶悶的道,“我這不一回來就來找你了嗎,到現在都沒吃飯,你摸摸,肚子都扁了,好餓的。”
她眨巴著眼,帶著刻意的討好賣乖,然後握著他的手掌就去摸自己肚子。
隔著一層布料,平坦得沒有任何贅肉,池騫沒不深不淺的扯了下唇,這女人不要臉也是登峰造極了,“活該。”
說是這麼說,還是放下了酒杯,那隻落在她小腹上的手直接繞上女人纖細的腰肢,將她從沙發裡帶了起來。
路潞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另一隻手拿過了靠背上的外套,“上哪兒?”
“吃飯。”
可是這大半夜的,哪兒還有餐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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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際剛泛起蒙蒙白霧的時候,言晏就被身上的動靜吵醒了。
然而她剛一動,渾身便像是要散架一般,索性又重新躺了回去。
聶南深低頭看著懷裡睡得像個貓兒似的女人,忍不住就在她臉上親了親,“今天是要去學校還是呆家裡?”
她眼睛仍是閉著的,似是沒有完全清醒,但還是聽見了他的聲音下意識回答,“學校,有課……”
指尖劃過她乾淨的臉蛋,嗓音染著徐徐的低笑,“我送你?”
“不要,困……”
說著,她扯著被子往臉上蓋了蓋,像是要將吵人的聲音都給蓋住。
聶南深低低的笑了笑,還是將那捂著半邊腦袋的被子往下掩了掩,“好,餘媽八點就會過來,吃了早餐再讓陳叔送你過去。”
那聲音不耐的嚶嚀著,“你好吵……”
聶南深,“……”
然後又聽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說了什麼,便再沒聲了。
聶南深失笑,也沒再鬨她,低頭又在她臉上親了親,然後才下床洗漱穿衣。
離開的時候順帶關上了門,房間裡頓時靜得隻有均勻的呼吸聲。
大約又睡了半個小時,言晏才從疲憊的睡夢中醒過來。
她先是怔楞了一秒,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昨晚的記憶慢慢回到腦海,然後才想起自己這是在哪兒。
房間裡的窗簾仍是死死的合著,隱約能從外麵透進來點淡藍色的光。
很久沒有從這間床上醒來,她一時竟說不出這種感覺是熟悉還是陌生。
房間早已沒了男人的身影,但隱約還是記得聶南深出門前說的那幾句話。
看了眼時間,剛好八點。
她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後才洗漱好下樓。
餘媽顯然來得比預計的早,人剛到樓下就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像是什麼都沒有變,又像是有什麼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吃飯的時候,餘媽上樓去收拾房間,言晏順便就給宋秘書打了個電話,“姑姑今天去醫院了嗎?”
“預約了下午的透析,現在在公司開會。”
關珩目前所在的公司是之前關氏的總部,雖然後來被收購,但原來公司的位置仍是沒變。
“那我今天就不過去了。”她小口小口的喝著粥,有她在,關珩在去醫院這件事上多少還要顧及到她。
“您不用擔心,關總這邊有我照料著。”宋秘書在那邊停頓了一下,方道,“隻是小姐,您選擇舉辦婚禮,是因為真的還愛他嗎,還是……”
言晏喝粥的動作微微停住,“不然?”微掀起眸,似是笑了一下,“是因為我姑姑嗎?”
宋秘書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關家和聶家在這個時候選擇大張旗鼓的聯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這個選擇在她心裡到底有沒有占有分量,或者說占了多少分量,他就有些摸不清了。
“宋秘書。”
“您說。”
言晏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粥,那臉上的笑容也一下淡了許多,“我沒猜錯的話,姑姑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樊家了吧。”
宋秘書抿唇,似乎已經猜到了女人要說什麼,卻隻是道,“關總說,還有兩年的時間,不急於這一時。”
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碗裡攪動著,似是在等它涼一點,“可是遲則生變。”
這個道理她都懂,關珩不可能不知道。
陸驍死了,現在警方的人還在著手調查他以往的人際關係,再加上暗夜那邊一團亂的局勢,要想在這個時候對樊家下手,不會比有現在更好的契機。
更何況兩年時間,她等不了,關珩的身體狀態更等不了。
她將勺子放回碗裡,還剩一半卻已經沒了胃口,斂了神情淡淡吩咐,“秦思硯最近在找裴景旭的下落,你那邊看緊點,彆出什麼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