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下意識去看自家老板。
聶南深神情依舊沒什麼變化,挨著言晏就坐了下來,那副姿態似乎儼然忘了在場還有其他人,手臂順勢就圈住了女人柔軟的腰肢,薄唇噙著無聲無息的笑意,“不是說今天要去學校?”
“嗯,臨時請了假。”言晏看著男人柔和的眉目,自然的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公司也不在這附近。
似是擔心她誤會,喬秘書適時的開口解釋,微笑道,“聶總今天正好需要去醫院探望一個客戶,路過時正好見到您的車,就順便進來看看。”
她今天確實是開車出來的,沒有叫陳叔。
那隻桌子下的手指不由緩緩握緊。
是巧合,還是……
“手怎麼這麼涼,”聶南深牽過她的手,放在手心像是在把玩,低低緩和的笑聲從喉尖溢出,“約了朋友,不給我介紹一下?”
說著他才抬起頭,看向那坐在他們對麵波瀾不驚的男人。
那語氣聽上去是在好奇,但細聽又好似隻是隨口一問,氣度閒適從容,帶著骨子裡的倨傲矜貴,眉宇間的冷漠淡然在和他身旁女人談話時的神情截然不同。
雖說這段時間新聞上一直有在議論關於他們要舉辦婚禮的事,但兩個當事人始終都沒有正麵回應過。
如今看上去,林一鳴才終於有了那麼點切實的感覺。
言晏一時有些摸不清他的態度,抿了抿唇,“他是……”
對麵的男人已經朝聶南深伸出了手,“林一鳴,”禮貌而不失風度的笑,“聶總,我想我們之前有見過。”
聶南深卻隻是挑眉,薄唇帶著點兒若有似無的笑意,“是麼?”
那態度,簡直連敷衍都算不上了。
林一鳴的視線落在男人握在她腰間的那隻手上,心底有些失笑。
男人對男人,有時候就像女人看女人一樣,雖然他並沒有從男人眼中看出對待情敵的那種敵意,但聶南深明顯的不待見他。
或者說,是不待見出現在她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
他忽然想起,兩年前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聶南深似乎也是這個態度。
隻不過如今那張英俊的五官顯得更加成熟和沉穩了,所有情緒都隱匿在了湛黑暗沉得不見底的眼眸裡。
見聶南深沒有要握手的意思,林一鳴也不尷尬,隻是收回手淡淡的朝那始終沒怎麼開過口的女人道,“關小姐,剛才醫院已經來了電話,正好聶總也在,那今天這頓飯算是我請,我就先失陪了。”
言晏皺了皺眉,還沒開口,就聽身側的男人嗓音溫淡的開腔,“可今天原本是你們的飯局,”他側過臉,薄唇正好擦過女人細軟的發,親昵曖昧的語調,“看上去好像是我打擾了?”
那隻手始終落在她腰間,不鬆不緊,卻正好將她整個人都往他懷中帶了些,唇畔噙著不深不淺剛好合適的笑容。
話語中更是理所當然得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
言晏對上男人湛黑的眸,抿了抿唇,才低聲道,“沒有。”
聞言,聶南深這才低低的笑了出來。
作為在場的第三人,林一鳴隻覺得男人身上那種無法言喻的冷峻氣勢在此時顯得愈加逼人。
溫和是真溫和,傲慢也是真傲慢。
仿佛在他眼裡,除了身旁的女人,誰也不值得他有多大的耐心。
他態度這麼明顯,他再繼續留下怕是真該被當成居心不良了,“該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林一鳴看了一眼抿唇不語的女人,客氣的笑道,“我就不打擾二位了,用餐愉快。”
說著正欲抬手叫服務員過來,一旁的喬秘書已經委婉的出聲提醒,“聶總已經埋過單了。”
林一鳴微微一怔,但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有過多拘束。
聶南深這樣身份的人,自然不會讓彆的男人替他的女人埋單。
將剛拿出來的卡又重新收了回去。
聶南深微斂著眸,薄唇勾著點兒不鹹不淡的弧度,連嗓音也是清清淡淡的,“慢走,不送。”
林一鳴微微頷首,然後起身便離開了。
喬秘書見狀,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多留,便道,“那聶總,我就先回公司了。”
聶南深沒吭聲,隻是看著身旁女人白皙的側臉,喬秘書眼眸一轉,於是也默默的退了下去。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人家好不容易約我吃個飯,”言晏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這才抽出了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去拿重新被服務台添滿的水杯,“你倒好,兩三句話就把人趕走了。”
比起生氣,那語氣倒有幾分嗔怪的意思。
聶南深手臂稍用力就將她整個人帶到了懷裡,低頭便湊了過去,熱氣噴灑而下,薄唇幾乎貼在她的臉頰上,“他約的你?”
“是啊,”低垂著的睫毛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似是沒察覺到男人的情緒,神情也看不出什麼波瀾,“他是我姑姑的主治醫生,關於我姑姑之前的身體狀況所以約我出來聊聊。”
眼眸盯著她白淨的側顏,唯有那隻搭在她腰間的手更緊了,但語氣仍是染著徐徐笑意,“什麼情況是不能在電話裡說的?”
她抬頭瞧著他,眼波一轉,漫不經心的笑,“哦,好,那下次直接打電話。”
聶南深頓時眉心一沉,俊臉都跟著難看了幾分,“關言晏。”
他這是在和她開玩笑?
給他說的去學校,結果卻是和彆的男人出來吃飯,她是覺得他有多好的脾氣?
看出他是真有點兒生氣了,言晏也不再逗他,手臂挽上他的,嗓音溫軟的問,“吃飯了嗎?”麵露無辜的指了指桌上的一堆飯菜,“已經點了,不吃好浪費。”
那雙杏眸明亮明亮的,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一種格外的軟,聶南深剛升上來的氣焰一下就滅了不少,但仍是不鹹不淡的睨著她,冷笑,“我沒記錯的話,他當初可是搭訕過你。”
嘖,前一秒還說不記得人家了。
她似是覺得有些好笑,“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和他有什麼吧?”
聶南深看了她兩秒,“不至於,”這才鬆手放了她,淡淡的睨了她一眼,薄唇掀出輕嗤的弧度,“有我在,你還能和彆的男人有什麼?”
雖然長得勉強算過得去,但其他哪個方麵能比得上他?
言晏眉心一蹙,看著男人神情淡漠的臉,不解,“那你吃什麼醋?”
“我不喜歡。”
哪怕知道他們之間沒有什麼,他也篤定不會有什麼,但他仍是不喜歡。
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幾乎不用過多推敲就能看得出來。
言晏覺得,這幾個字他說得也是夠理直氣壯的。
於是她也坐直了身體,有意無意間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些,紅唇挽著些許弧度,“聶公子啊,咱們都已經結婚了,”淡淡的笑,“你總不能不讓我有朋友吧?”
男人一雙狹長的眸微微眯起,“他不是醫生?醫生需要和患者家屬單獨吃飯?你什麼時候和他成為朋友了?”
她挑挑眉,“好吧,那再加一個,”收回了視線沒再看他,一邊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溫水,一邊淡淡的道,“我的畢業考核裡麵還有幾項關於醫學方麵的題材我不大明白,所以順便就來找他幫忙了,不信你可以問高教授,他曾經也是高教授的學生。”
聶南深看著女人雲淡風輕的臉蛋,眸底顏色不由黯淡了些。
他忽然笑了笑,手指貼上女人乾淨的側臉,低沉的嗓音仿若染了一層朦朧,裹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有什麼問題不能找我,是我不能幫你的?”
言晏正在喝水的動作一頓。
她將水杯放下,重新抬頭看他,撞進的卻是男人深暗幽靜的瞳眸,暗暗沉沉,隱約能看見隻屬於自己的影子。
那種無聲無息的犀利,仿佛要將她看穿。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煩躁,“聶南深,你是要吃飯還是要吵架?”
林一鳴,他顯然不是為了林一鳴。
但聶南深卻沒再說什麼,隻是看著麵前的飯菜,過了一會兒更像是某種妥協般的低聲道,“冷了,重新換一桌。”
言晏沒再看他,“不用了,你待會兒還要回公司,我下午也有課。”
其實飯菜才上沒多久,還有不少溫度。
過了好一會兒,聶南深才淡淡的應了一個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