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看了他半晌,沒說話,猶豫了下,然後才將從一開始進來就握在手中的東西緩緩遞到他麵前。
聶南深這才一點一點的抬起頭來,起先沒什麼表情,但那渾濁的視線一下就觸到了剛才被梁元放到桌上物件,瞳孔猛然緊縮,而後便是整個人身體都緊繃僵硬。
「林秘書他們去晚了一步,她的屍體已經……」說到一半,梁元也有些說不下去了,無奈的閉了閉眼,「這是殯儀館的人在處理屍體的時候,整理出來的遺物。」
形似雪花狀的鑽石鑲嵌在指環中央,美麗,璀璨,上麵還沾著醒目極不符的鮮紅血跡。
隻一眼,聶
南深就認出了,這枚世上獨一無二,隻屬於她的婚戒。
瞳孔劇烈的顫抖著,被手銬銬著的手微微一動,便在這樣空蕩的房間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骨節分明的手在空中來回猶豫了許久,最後才顫抖著將那枚戒指握在手中。
冰涼得沒有任何溫度。
腦海裡一遍一遍浮現出那張車禍現場的照片,然後,那畫麵裡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女人纖細的手指上佩戴著的飾品,正緩緩的與眼前這枚戒指完美重合,最後像是有什麼在心底轟然炸開,一片血肉模糊。
但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他甚至笑了出來。
低垂著眸,視線就這麼膠著在那枚戒指上,低低沙啞的聲音突兀的在房間內蔓延,梁元被他這幅模樣嚇了一跳,蹙起眉,「南深……」
指腹不斷的摩挲著戒指上麵的血跡,像是每一下都刺進了皮膚,忍著細細密密的疼痛,他低低的笑,「我說死要見屍,很難麼?」
每一個字仿佛從最深處溢出,沙啞難聽,連清晰的吐字都成了一種艱難。
梁元幾乎無法去形容他此時的表情,陰森沉冷得可怕,尤其是那雙充斥著血紅的眼,戾氣叢生。
難麼?
他無法回答。
「那天在殯儀館簽字的是那出租車司機的妻子,她在看人幾天無人認領的情況下,或是出於同情,然後才做了決定,將屍體火化了。」
當真相來臨的時候,總比現實殘酷許多。
從初聽噩耗,到逐漸接受,這原本就是一個漫長而折磨的過程。
然後那冰涼的涼意便一點點的從掌心滲入到皮膚,骨髓,像是一萬隻螞蟻般,一點點的咬噬進心臟。
冷靜從容如他,梁元也知道,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夠冷靜了。
也是,這樣的情況下,恐怕沒人能冷靜。
這三天他一直在找她,就連整個江城都被他翻了個底朝天。
或許他早料到了她已經出事了,隻不過沒人提起,隻不過沒有見到任何可以佐證這個猜測的證據。
聶南深將臉一點點的埋入掌心,指尖插入短發,梁元隻聽到他在笑,卻也能清楚的看到那手背上凸顯像是要爆開的青筋。
看上去清晰可怖,分明什麼都沒做,但那手銬竟已在那雙手腕上磨出了血痕。
所有人都在說她死了。
她死了。
起先胸膛隻像是突然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初不見疼,隻是漏著風。
而後那些每一句都在強調她已經死了的話語宛若一把刀一寸寸埋入,遲鈍的尖銳割裂著每一根神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