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聲明結束後,畫廊就會正式歇業,」林秘書將文件遞給辦公桌後的男人,「之前的買家那邊也已經處理好了,事後會把賠償款發到賬戶落實。」
聶南深接過,林秘書看了他一眼,神色為難的欲言又止,「隻是……」
頭也沒抬,「說。」
「隻是之前和秦小姐來往的不乏有幾個大客戶,這則道歉聲明一出對他們的名譽也有不小的影響,要想安撫下去恐怕……還得您親自出麵才行。」
男人翻動紙張的動作一頓,半晌淡聲吐出一個音節,「嗯。」
過了一會兒,他合上文件,「陳初呢?」
「在機場。」
聶南深抬手揉了揉鼻梁,像是在遲疑什麼,幾秒後還是從椅子裡起身,「備車。」
林秘書接話,「是去畫廊還是……」
「機場。」
林秘書看了眼時間,估算應該還來得及,立馬抬腳跟了上去。
下午兩點,發布會準時開始。
原本掛滿了畫作的會展廳此時牆上早已空空如也,秦思硯剛在兩個保鏢的護送下從裡間走出來,一眾等待許久的記者便蜂擁了上去。
麵對一係列的提問女人半字未提,眼眸泛著血絲,透著徹夜未眠的疲態和憔悴,但背脊始終挺得筆直。
直到她走到展廳中央的梯台上,記者們被保鏢攔在了一個安全的距離外,才有人將話筒遞到她的麵前,「秦小姐,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否認自己剽竊了他人的創意?為什麼現在又突然改口承認?」
「既然原本就是剽竊,您之前為什麼要發出那則控訴陳小姐造謠的信函?」
「您如今是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良心不安,還是見陳小姐那邊曝出了對你不利的證據,所以才迫於輿論的壓力不得不站在這裡?」
秦思硯不是沒想過今天會麵對怎樣的刁難,但沒有想過麵前這些曾經在她麵前阿諛奉承的記者有一天也會用如此犀利的話語中傷她,一時間臉色白了又白,那些閃光燈幾乎快將她淹沒。
指尖幾乎嵌入掌心,麵上仍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該說的我已經在早上的那封聲明裡做了詳細的說明,如果沒有看懂的可以回頭自己再去看一遍。」
她用力的閉了閉眼,像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介於我的失誤……」
「失誤?」站在最前麵的一個記者聞言忍不住將她打斷,好笑道,「如果剽竊都算失誤的話,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犯這樣的錯誤?」
秦思硯臉色再度難看了幾分,還沒來得及開口,第二個人的問題接踵而至,「那秦小姐您在此之前有沒有想過,出了這種醜聞將會給您身後的聶家帶來什麼樣的影響?聶總是您的哥哥,今天他沒有來到現場嗎?」
經過他的提醒,眾人似乎才想起這一茬,也跟著四周看了看,底下的議論聲紛紛四起。
秦思硯緊緊的咬著唇,最後隻憋出了三個字,「他在忙。」
「是在忙,還是他認為您做出了剽竊這樣令人不恥的行為有損了聶家的顏麵,所以才不肯露麵?」有人在下麵發出嗤笑,「之前就有人質疑過,您這幅陷入輿論的《孤女》和後期創作的風格完全不同
,那現在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質疑,出自您手筆的畫除了這幅《孤女》,其他作品也有可能構成抄襲?」
左一個抄襲,右一個剽竊,秦思硯隻覺得幾乎快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說了,《孤女》是我正式創作的第一幅畫,不夠成熟也確實存在過失,至於其他的作品,沒有就是沒有,不信你們可以自己去查。」
那名記者似笑非笑的瞧著她,「在真相曝出來之前,您也是這麼說的。」
一句話,幾乎讓她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餘地。
秦思硯重重的閉了閉眼,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那些一道道或譏誚或諷刺或輕蔑的眼神,讓她如芒在刺一分鐘都不想再呆下去,「總之,這次是我辜負了大家對我的信任,是我……」
話還沒說完,某個睜眼的瞬間,她在人群末端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本就蒼白的臉蛋頃刻間毫無血色。
話音也猛然頓住了。
視線越過重重人影,女人卻隻是看著她,臉上沒有幸災樂禍的笑容亦沒有得逞後的諷刺,麵無表情的模樣平靜得可怕。
可就是那樣的表情一下就刺到了秦思硯——那眼神就像是在告訴她,她要親眼看著她如何從高台跌落,看著她如何被眾人譴責,再看著那些人如何數落她自己曾經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行。
宛如一個殘酷無情的審判者。
「眾人到現在也隻是想看到一個態度而已,」有記者見她遲遲不說話,忍不住笑道,「可是看秦小姐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心甘情願準備道歉,也並沒有意識到因為自己剽竊的行為給他人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和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