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剛剛尋上來的軍侯再對視一眼,黎卿打量著下方那阻在山隘前的的巨木,又望了望那愈發濃重的夜色。
“非要進那方山穀中紮營嗎?或者今夜在此處且先休憩?”
然,那白毒還未來得及回答,山隘上便有巨石鬆動,龐大的青石豁然從一二十丈高的石壁上翻滾下來,其勢絕重,驚得幾人毛骨生寒。
“躲開!”有驚呼聲起。
那巨石翻滾而下,渾然便是砸向道路上的輜重車馬,縱這般甲士日日打熬筋骨,巨力萌生,但也沒有誰能擋的下這般要命的巨物啊?
砰……
卻見那位祭酒單手提起韁繩穩住座下的戰馬,另一隻大袖微抬,立時便有幽光一閃,整座巨石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伴隨著巨響,轟然炸作無數的碎石四向散落。
瞬間,危機立解。
黎卿輕輕揉了揉座下戰馬的腦袋,安撫下它的情緒,卻使那匹駿馬嘶啼,好似在告狀一般。
這就是五馭之術第一術,鸞和鳴,馭於諸獸心意通。
眼睜睜望著黎祭酒將那道幽光收回袖中,卻是一枚三寸長的“棺材釘”!
那軍侯和司馬瞳孔大震,喉嚨間更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這就是天南上觀的道徒嗎?”
原先這龍節牙兵隻知軍中都喜邀天南上觀的門人助拳,這下他們終於知曉原因了。
這仙道的法術,太過恐怖了!
一擊而山石裂,與那大部分的山野術士,實是有著本質的區彆。
“黎祭酒,您看,這行營著實不能紮在這山隘之下,危險性實在是太高了。”
“或者,我們退後十裡,且先紮營在外,明日再動?”
白毒二人此刻哪裡還敢存半分糊弄的膽子,卻是征求起了這位祭酒的意見來了。
“是嗎?”
黎卿雙眸不住地索視著那青石墜落之處,不置可否。
隨即便是掣動韁繩,數丈高的石壁,躍馬直下,依然是毫發無損。
“我入西莽,有大計要成。”
“誰敢阻路,本道便要拿它祭旗,點天燈!!”
整支龍節車隊上下兩百人隻聞一道帶有威脅意味的朗笑聲,下一瞬,隊伍前方卻是轟然炸響,藍綠相間的磷火之光豁然揚起,照亮了整片天際。
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伴隨著嬉笑囈語,一尊九尺高的舞袖仕女飄搖在空,那僵硬到失真的紙人麵孔,劃過諸軍視線,直令人膽寒腿軟。
然而那雙瑰紅染血的水袖揮舞之間,數擊摔下,磷火四濺,卻是生生將那株老木撕裂作了數截,且一一崩飛到了大道旁側。
磷火之術將那老木枝葉點燃,紙靈顯威,橫碎巨木,這連番帶打的手段自是狠狠的震懾了這支龍節牙軍,也,震懾住了那山隘上的鬼東西。
“過!”
隨著那司馬白毒的一聲令下,整支兵馬繼續度過這座關隘,黎卿馭馬,在前開道,軍侯巡視,指揮調度,那軍司馬-白毒親自殿後,一路再未有滾木、落石之類的“意外”發生。
便是那原本掛著愁容為此行算卦,因剛落了一道凶卦而滿麵晦氣的趙老道,在黎卿那充滿著威脅與決然的厲喝震蕩之下,卻是卦象起伏,由凶轉吉了……
“果然,有膽子獨入屍窟的上觀尊道,皆有不凡呐!”
趙老道暗歎一聲,見得此番變故,冥冥之中,倒是對此行又多了一份底氣。
然,這安穩之相卻並未持續太久,待得整支兵馬車隊借著那燎燎火光再行了十裡左右,剛剛越過了那西莽支脈的山隘口時,卻是又生起了變故。
詭異的嘿笑聲響起,那似是墳墓上插著的的白喪靈幡在嶺間各處隱隱幢幢,晃動個不停。
仔細望去,竟是一隻隻及腰高的黃皮子,人立而起,或頭戴白布,或舉喪幡,阻在道前,要將眾人嚇退。
諸甲士雖是天南州縣中的豪武壯士,可哪裡見過這般陣仗,何況,黃皮子借命的傳言由來已久,何人不懼?又有誰想觸這個黴頭?
“完蛋了,怎得剛剛出師就遇上了這晦氣東西?”
“黃仙擋道,黃仙擋道,這是大凶之兆啊!”
“……”
這隊伍中頓時噓聲一片,人心惶惶。當然,亦是有諸多天不怕地不怕的兵油子目露著凶光,想要給這群畜生來上一輪箭雨。
然而,這各番舉動卻是被那隊伍最前方的騎士身影抬手阻住。
剛剛那番一指碎山石、燃火破古木的手段實在折服眾人,麵對著這位祭酒的動作,無人不服!
兩道戚戚慘慘白影早就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飄然離了去,隻在那火把隱隱照射不到的昏暗之中,道道喪幡橫斷,白布肢解,那尖啼聲來得快,去的更快,不過盞茶功夫,便陷入了難言靜謐之中。
片刻後。
唯有兩道身上潑染滿了血跡的紙人幽幽歸來,駐足停留在那前方的祭酒座下……
“原是來了一窩黃皮子撒野,在拱衛地盤。”
“黃仙?”
黎卿調轉馬頭,麵向眾人,兩頭擬人般恐怖的潑血紙人都似是裂開了弧狀笑容般。
“南國故地,六天故氣橫生,祖先鬼神,簞享地方香火,男的稱將軍,女的號夫人,諸道都難以製,你們拜也就拜了!”
“嗬,一窩黃皮子……在南國,它們可還上不了桌。”
“去,剮了它等皮來,誰要是還敢擋道,定拿它來點天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