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不歸!
苻堅換下戎裝,獨自走進了芳蘭院,清早的芳蘭院一片花草芳香,今日陽光正好,苻堅進來時,隻見那人俯身摘了朵院中的小花,拈於手上把玩。
“你贏了。”那人不是彆人,正是被苻堅所縛的苻生,他的臉上沒有再戴著麵具,陽光下,他那隻眼睛才看起來同常人有著那麼明顯的不同。
“你看起來還是很喜歡住在這裡。”苻堅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昨夜擒住苻生時,苻生要求將他安置在芳蘭院中。
“我以為你會立刻殺了我。”苻生手中拈花,在苻堅對麵坐下,他的臉上此刻不見任何失了皇位的悲憤神色。
“你我畢竟是兄弟。”
苻生聞言突然大笑起來,“兄弟?這裡從來都沒有什麼兄弟,父子,你看看我,我的祖父,我的父皇,都恨不得我立刻死了,可偏偏他們都死了,我還活著!”
“長生。”苻堅見苻生這副情緒激動的模樣,眉頭微皺,幼年的那些事,他樣樣都是清楚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本無意同苻生去爭奪。
“不要這麼叫我!你們都不配!”苻生的眼睛裡露出陰鶩的神色。
苻堅沉默了沒有說話,苻生斂了怒色,冷笑道“成王敗寇,終究是我動手晚了。”
“我本無意同你爭奪,隻是你太過殘暴,百姓怨聲載道。秦國再這麼下去,如何才能壯大?”
苻堅還沒說完,便被苻生打斷了去,“所以你這是替天行道,那為何不將我這暴君殺之而後快,更好叫天下人對你心悅誠服!”
“我不會殺你。”苻堅冷色說道。
“你不殺我,便讓女子接近我,行偷竊之事,你尊崇的漢禮,教你的便是這些嗎?”苻生睨著眼,不屑的看著苻堅。
苻堅被苻生這麼一說,確實心中理虧,“此舉確實不齒。”
“苻堅,你推崇的漢化,最後早晚會毀了秦國,我大秦建國,拚的便是武力,你卻滿口仁義,行竊國之事,還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便是漢禮教你的嗎?你如今對我這麼個暴君都能放過,將來或許你真會死在你的仁義之舉上。”苻生言辭激動,一心逼著苻堅殺了他,對他而言,成王敗寇,輸了便是輸了,隻怪他,猶豫了,給了苻堅太多的時間,可是不管怎樣,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懊悔之處,他也早就乏了,不若就這麼一死了之。這秦國的皇位,他並不感興趣,他想要的,從來都隻是能同他的母親歡喜的生活,可是這個夢,從一開始就碎了,他後來活著,也不知為何而活。
苻堅見苻生這般,心知苻生是故意在激怒他,從座上站起,“你且在這芳蘭院裡住著,若有什麼需要,便同侍女講。你雖未將我視為兄弟,可我依然記得你我幼時交好的情景,長生,離了皇位,望你能好好生活。”
苻生看著苻堅離去的背影,心中百轉千回,苻堅懂他,可是他並不希望被人看透,並不希望有人同情或者憐惜,那樣的感情,對他而言,都隻是一種嘲諷,苻生的眼睛,生來便隻有一隻能看得見,他生來便是祖父和父皇口中的怪胎,可這些在外麵受得委屈,他從來都不會對母親提起,可是他最後的精神依托都被他們毀了,那隻從未見過光明的眼睛,正如苻生的心一般,不曾再有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