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佑彷佛被賦予了神聖的任務,重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是要求兩位皇子每日勞作半個時辰,就在中午拔草,體會一下什麼叫鋤禾日當午,最小的趙旦也不能歇著看,他得負責喂雞。過一個月再去嶽台跟著韓嶽兩位體驗軍訓,兩天下來三位皇子叫苦連天,說啥也不乾了,保證不打架了,可是這時趙久卻黑了臉,道“一粥一菜,當知來之不易。你們生來便是錦衣玉食,正該知道這份艱辛,才能在以後杜絕浪費放棄奢靡。”
此言得到了所有在場重臣的一致認可,韓世忠甚至說回去要寫在家訓裡,剛到的嶽飛甚至要正在太學讀書的嶽雷也去勞動,被嶽雲打了小報告,趙官家及時給製止了,你那叫矯枉過正,嶽雲沒長歪純粹老天開眼。萬幸嶽雲隔天就跟著使團走了,不然被“矯枉過正”地就是他了。
就在大理使團走的當天,趙旭就因為乾不動了發脾氣被趙官家餓了一頓,趙陽偷懶加了半個時辰的活兒。當然,趙久也不是一味當嚴父,有時候也會陪他們一起乾活,然後講一講為什麼要派人去大理交涉,為什麼要遷都燕京重建太原還有中午拔草的原因。雖然有些話他們現在還聽不懂,但是總會潛移默化地影響。
經過半個月地篩查,藍珪找出了嚼舌頭不安分的宮女內侍十八人,全部逐出宮去伺候太上皇,他自己也以年老為由請辭。
最近一年宮裡屢屢紕漏,也讓這個年近六十的老宦官認識到自己該退了,不然無根之人還要怎麼樣?趙久挽留之後發現他去意已決,於是同意他告老,特以“自潛邸事朕,三十有年,離亂時尤見忠貞,特進內侍省都知。”後許他辭官,算是給了宦官的最高級彆,走時又私下給了二百畝地和兩件縣城裡的鋪子,“你近枝無人了,看好的孩子不防過繼,你的眼力一向不錯。你祖籍陳留那邊軍功授田最早,朕隻能給你這麼多了,如有難處,悄悄告訴正甫。”
藍珪老淚縱橫,叩拜道“官家,奴婢剛抱著您的時候,您才會走路啊,嗚嗚”
不遠處,幾位皇子默默地看著,趙旦懵懂地問“大哥,二哥,內侍伺候我們,不是應該的嗎?”
趙旭低頭說;“我也不清楚,就覺得爹爹做的好像特彆對,但又說不出來,你讓我想想。”
等藍珪走了之後,馮益正式升任內侍大押班,也算得償所願,在經過趙官家同意後,放出了一百多個願意出宮的宮女,又從外招了天閹的內侍二十人,宮女五十人。
七月流火,元佑太後孟如寄崩逝,宮裡宮外又是一番折騰祭祀。
----小劇場番外----
我要活著
杭州洞霄宮位於天目山脈東支大滌山麓,相傳很早以前,有一道者在得道,騎著白鹿升天。此宮四麵環山,有獅象守門、靈鳳還巢、天柱壁立、大滌塵心等宜人景觀,自古吸引著大量文人騷客,隻不過這些年什麼名士道士都躲著走。原因自然是裡麵的太上皇趙桓,誰也不想沾染。
但是這些天趙桓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盛夏天氣,在被方臘破壞過的方丈室裡恨不能裹上被子,對麵的大殿裡傳來一陣一陣地念經聲,這感覺讓他討厭而恐懼,因為自小,他就聽著那個隻會玩藝術的父皇念著一遍又一遍地《太平清領書》,最終太平沒見到,見到了金人兵馬。——他總是下意識地忽略自己當時才是皇帝。
“吱”地一聲,門被打開了,趙桓打了個激靈居然真的鑽進被子裡去了,本能地說“我錯了,官家饒命,九哥饒命。”
“爹爹,是我。”一個瘦弱青年疲憊的聲音彷佛見怪不怪,“宮中孟太後去了,宗室均要服喪,官家命你服大功之喪。”
趙桓長舒了一口氣,看見來人已經換了孝服,就道“還是我兒孝順,你去把我的孝服也拿來吧。”
“還有一件事,聽後再說吧。”趙諶這位或許是曆史上最倒黴的太子麻木說道“李相公說,爹爹再不解釋這一句‘吾學陳思作豆賦,弟效魏武觀滄海’是什麼意思,他隻好親自來拜謁了。”
趙桓隻覺得天旋地轉,幾乎跌下胡床去,半晌方道“大哥,我兒,求你了,你去跟李光說,我湖塗了,不能見人。不不,我得了痢疾”
“夠了”溫文而清瘦的趙諶忽然爆發,咆孝著說“不求你能當個皇帝親王,起碼有個男人的樣子。這話,是母後自儘前說的,你自己看看,你這個太上皇算是個男人,不,是個人嗎?”
趙桓一怔,繼而怒氣勃發,道“逆子,朕是太上皇,你老子,誰給你的狗膽這麼跟父親說話,你才不是人。”
趙諶冷笑道“好啊,拿出你這個氣魄來見李光,彆跟上次呂本中來時那樣趴在地上起不來。瞪我有什麼用,天下最大的逆子在東京,但他是皇帝,一言可定你我甚至他老子的生死!既然知道怕,還吃不了苦寫個屁詩,被人拿住了把柄。前日韓氏跟我說倒了八輩子黴嫁給我,可我何嘗不是倒了八輩子黴當了你這個亡國之君的太子!我告訴你,我要活著,官家喜歡誠實人,你不說,那就我去,反正我是真的一點也沒有參與。杜岩首告杜充都能做到知州,我不信九叔父不給我一條活路。”
“好好活著”是赴死的母親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他不會為愚蠢的父親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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